金陵城自古都是煙粉繁華之地,六朝的煙雨一次次地浸染這座古老城池,給了它水樣的柔媚與清新溫潤?!盁熁\寒水月籠紗,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后庭花?!碧瞥拍恋摹恫辞鼗础吩娏鱾髦两瘢闪饲鼗春拥那Ч沤^唱。剛到南京,我就匆忙踏上六朝金粉飄落的地方——那夢幻般情生情滅的秦淮河畔,去領略這美不勝收的秦淮夜色,欣賞秦淮人家的江南風情,感悟塵封歷史的余韻,尋覓心中一個深藏久遠的夢。
站在夫子廟門口,已看見了秦淮河。河廊、畫舫、樓臺、水榭,在蒼茫的暮色里依然人影綽綽,游客絡繹不絕,好一派六朝金粉的氣派!難怪當年曾滌生光復金陵后,第一件事就是恢復秦淮歌樓、酒肆,商女王公同沐秦淮風月,粉飾一派江南太平景象,秦淮河那灣春水很快將瘡痍滿目的南京城重新激活過來。
正是晚飯時間,我們登上了河畔的一家酒樓,點了“二十四道”秦淮小食,一邊品嘗一邊欣賞樓下的風光。奇特的小食、古典的文化,惹人陶醉。秦淮河畔,方圓數(shù)里燈火輝煌。那金光閃動的壁龍、五光十色的倒影,那混合著古今文化的游船和茶余飯后閑坐的人們,都各有一番風味。
秦淮河古稱淮水,傳說是秦始皇時鑿通方山引淮水,橫貫城中,故名秦淮河。秦淮河分內(nèi)河和外河,內(nèi)河在南京城中,是十里秦淮最繁華之地。自古秦淮河人文薈萃、商賈云集。六朝時代,夫子廟地區(qū)已相當繁華,烏衣巷、朱雀街、桃葉渡等處都是當時名門望族所居處。在明代,夫子廟作為國子監(jiān)科舉考場,考生云集,因此集中了許多服務行業(yè),有各種酒樓、茶館、小吃……秦淮河上“漿聲燈影連十里,歌女花船戲濁波”、“畫船蕭鼓,晝夜不絕”。古典戲劇《桃花扇》里所描寫的“梨花似雪草如煙,春在秦淮兩岸邊,一帶妝樓臨水蓋,家家粉影照蟬娟”,十分真切地再現(xiàn)了當時秦淮河上的畸形繁華景象。
我們趁興坐上了游船夜游秦淮河。河的兩邊已經(jīng)被現(xiàn)代的燈光包圍出一圈圈的光暈。只是當船行駛到比較暗的地方的時候,我們回頭看著遠處的燈光,才找到了一些秦淮河那種艷光浮動的感覺?;蛟S,這樣的一條河本來就不需要太多的燈光,它只適合用蠟燭來照亮。蠟燭的燈光照耀著昔日煙花女子模糊的容顏,她們沒有太清晰的名字,沒有太多的歷史,卻和蠟燭的燈光一起沉進了這黑沉沉的秦淮河。偶爾來往的游船翻動著她們的往昔,很快又隨著河水流逝!
秦淮河的旁邊就是夫子廟和貢院,明朝的鄉(xiāng)試、會試都在這些地方舉行。一邊是青年才俊,一邊是如花美人。這樣奇特的組合使秦淮河聲名遠播,多少才子佳人、風流韻事就從這里開始。這里的人、這里的水、這里的畫舫,都充滿著詩情畫意。乍看名字,它就有一種別樣的情懷。這個詩化而又女性般柔美的名字越發(fā)增添了媚香樓的柔韻。數(shù)百年秦淮河的波浪,將這柔韻緩緩激蕩成艷麗、凄婉、憾心、凄綿的故事,令人頓生憐香惜玉之情。李香君與侯方域的愛情故事就發(fā)生在這里。李香君是晚明時期“秦淮八艷”之一,雖然她的名氣在當時并沒有柳如是或陳圓圓那么大,但是她的品格與氣節(jié)卻被記載在中國歷史中。
潺湲的秦淮河為古樸的夫子廟增添了婉約的韻致,而可口的小吃無疑是夫子廟最具代表性的物事?!扒鼗礆垑魬浄比A”,循著久久遠遠的夢,帶幾樣小吃,泛舟于風光旖旎的秦淮河,欣賞著流光溢彩的夜景,花兒般綻放的愉悅心情便在這槳聲燈影里陶然欲醉了。耳際又傳來優(yōu)美悠揚的音樂,是江南絲竹的柔美清婉、秀逸綺麗,還是琵琶的明快流暢、清新圓潤?循聲望去,那古色古香的茶藝館在泛黃的燈光里搖曳,淡淡的茶香飄忽而至,這是江南的,這是秦淮河的。清風微微吹過,周圍是一幢幢造型典雅的仿明清建筑,畫舫影幢,槳聲拍水,嘈嘈切切,水波搖曳,裊娜地縈繞在我身旁。置身其中,猶如回到了一個遙遠的已消逝了的年代:一名歌妓倚靠船頭,或彈著琵琶,或拉著二胡,或悲切,或逍遙,船上的才俊或端坐飲酒品茗,或傲立作詩和曲,或愜意,或灑脫。秦淮河之夜,高雅又粗俗,有情也無情。秦淮河之夜,多少離人多少痛,多少相思多少恨,一曲《桃花扇》、一首悲切歌,凄婉又動人。夜幕華燈交織下的秦淮河,那歷史的余韻猶如遠山的鐘聲,渾厚凝重。只有那些從身邊飄過的時裝,才讓我們清醒地認識到,剛才的恍惚不過是一種幻覺。
往事如風,一切也都煙消云散。秦淮人家還在,一條秦淮河連接著歷史和現(xiàn)在,還將流向未來。古色的建筑傍河而建,秦淮河上蕩舟,縹緲的情致倏忽從天而降。河面泛起漣漪陣陣,遙想江南水鄉(xiāng),大致也是這等情懷吧。秦淮河的夜繁華而不艷,迷人而不膩,多了一分古都的靈氣和江南的才氣。青石板鋪成的姑蘇小巷,華燈初上,兩旁一幢連著一幢,各樣的二層樓榭,在燈光的輝映下,或紅、或泛黃、或粉紅……和著秦淮河升起的陣陣暮靄,秦淮河的夜不僅有二八少女的清純,也有待字閨中姑娘的迷人和嫵媚,還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六朝舊事如流水”,秦淮河清幽的河水穿越時空,流淌著一個個朝代的興衰,今天斗轉(zhuǎn)星移,物是人非,消逝的是歲月,正如唐代著名詩人劉禹錫《烏衣巷》詩云:“朱雀橋邊野草花,烏衣巷口夕陽斜。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狈蜃訌R旁長長宮墻上的紅漆早已剝落,大街上霓虹閃爍,游人如織,夫子廟、商業(yè)街、美食街異彩紛呈,琳瑯滿目的商品折射出現(xiàn)代的繁榮。夜晚的南京因為有了秦淮河,美得嫵媚,美得妖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