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里播音員剛報完站點，人群大包小包，急匆匆涌向車門。狹長的過道上，密壓壓站著等待下車的人。喧鬧聲、嘈雜聲，一波又一波，毫無忌憚地在空氣中游來蕩去，震動耳膜打亂思緒。我的大腦幾乎空白，記憶深處隱隱約約殘留那一夜——

人群把我擠出站臺，擠上出租車。我的心海波瀾蕩漾，浪起云涌此起彼伏。望車窗外燈火闌珊，是喜是悲?是酸是甜?這就是此行?這就是北京獲獎的收獲嗎?

望著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疑是眾里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

小城玉都三月春早。也許是玉的溫潤，讓玉都市的春天格外溫和明麗。一星期前，陽光照在書桌上剛剛收到的獲獎通知書上。我寫的歌詞《完美》獲得了“星光杯”原創(chuàng)音樂金獎。頒獎典禮上，臺上坐著國內(nèi)資深音樂人、著名詞曲作家。臺下坐著與會的嘉賓評委、參賽的作者。主持人把麥克交到我手里，“下面請本次大賽金獎獲得者玉歌先生，談一下獲獎感言。大家掌聲歡迎?！蔽译p手抱在膝前，向臺上臺下，向主持人分別鞠了三個躬，一連說了三個謝謝。在我站起身的那一刻，我想好的詞突然忘掉了。站在臺中央，我沉默了約一分鐘。開始全場靜止空氣凝固，隨后貼頭咬耳議論紛紛。眼睛里淚水急得直打轉(zhuǎn)轉(zhuǎn)。一分鐘后邁克里傳出我的聲音:“謝——謝謝!”臺下傳來幾聲稀疏的掌聲。“這是一段真實的愛情故事，令我一生感動、令我一生難忘。這是一段難舍難割的愛情，最后愛情化成永恒的友情。打動了我給了我創(chuàng)作靈感?！爸x謝!”臺上臺下傳來熱烈的掌聲，沒有人看見我流淚了。

燈光下，看著獎狀思緒萬千，今夜無眠。昨天歷歷在目。

北方春天乍暖還寒，春風(fēng)拂著抽枝楊柳，拂著她滿頭的秀發(fā)。我圍著映山湖散步，想起米多，想起讓楓葉染紅的秋天。那個秋天，我們相識我們相愛。東山公園的長椅上，常常有我們相依相偎的身影。我沉浸在初戀的喜悅中，滿懷深情地寫下了一首歌詞《我和她的悄悄話》:

某年某月某一天我遇見了她/空閑時間常常約她花前月下/看著太陽落下月亮又升起來/看著春花凋落秋花又開起來/

尋找一個環(huán)境幽雅的地方/撫摸她的長發(fā)說一說悄悄話/尋找一個溫馨舒適的地方/靠著我的肩膀聊一聊心里話/

我看她有幾分可愛/她看我有幾分才華/我和她的情相牽/我和她的愛相連/她說我是她夢中的白馬/我說她是我筆下的女孩/我和她的共同愿望是想有一個家/

后來我和她的悄悄話/變成閃閃的戒指/變成紅紅的玫瑰花/春去秋來，花好月圓/訴說我和她的悄悄話/

米多非常愿意聽我的故事，而她的故事，開頭卻很長，總要等到下回分解。我們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談天說地談古論今，談昨天現(xiàn)在談明天未來。我們志趣相投，我們觀點出奇的一致。米多是那種非常陽光、非常善良的女孩。米多清脆的聲音和甜甜的微笑，已經(jīng)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

周一單位開會，準備完材料。打開手機編輯短信，發(fā)給米多:

天有多高鳥兒知道/樹有多高根兒知道/海有多深魚兒知道/認識你是我的驕傲/擁有知心朋友讓我知道了幸福的味道/

和弦鈴聲響起，打開手機翻看米多給我回的短信:

相遇是一種緣分/相遇是一種美麗/相遇是一種浪漫/相遇是一種心情/相遇是一種等待與你相遇是夢里花開/與你相遇是老天安排/

書桌上擺放著一個荷葉形果盤，幾只蘋果靜靜地躺臥著。經(jīng)臺燈柔和的，橘黃色的燈光撫摸，生出幾分韻味，帶著幾分誘人的味道。我拿起一只蘋果，咬下一大口，然后用28顆牙細嚼慢咽。吃得不過癮，再改小口。還是不過癮，再改大口。反復(fù)幾次整個蘋果殘留下廋小的果核，孤寂地躲在荷葉形果盤角落里。我記得牛頓的一句話:“有時候，愛情就像是樹上的一只蘋果，當(dāng)你無意中散步到樹下的時候，它可能一下就掉下來砸在你的頭上。”那一夜，我睡得很甜，夢見吃蘋果(甜甜的沒有一絲酸味)。夢見我和米多結(jié)婚，我們擁抱、熱吻……

早上高興地對我媽說起昨晚的夢。我媽說:“夢是反夢。笑是哭，哭是笑。”我不相信。高高興興地上班去了。周一業(yè)務(wù)忙又多，開會報表，處理業(yè)務(wù)，忙得焦頭爛額。以前我感覺累，今天反倒輕松。同事們似乎猜出，我這個未婚青年的“秘密”。隨便找個理由，就把手頭的工作“恩賜”給我。下午，整個辦公室僅剩下墻上的秒針嘀嗒、嘀嗒，和我一起奔跑。下班的鈴聲響了，終點到了。

“哦——下班嘍!”趕緊給米多打一個電話:“喂，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請你到‘玉香園’吃飯?！?/p>

米多說:“下次吧，現(xiàn)在物價挺貴的，在外面吃不劃算?！?/p>

我說;“晚上我想到你家里看看，順便看看你。”

米多說:“你是看我家?還是看我?”

我說:“主要是看你。”

米多說:“晚上有點涼，騎車多穿點衣服。”

“明白，收到?！?/p>

“騎車慢點?！?/p>

掛了電話，騎上我的寶駒——大陽摩托車。路上想，給米多買點什么呢?思考著到了東旭超市。揀了兩樣水果，選了兩盒精裝餅干(想起朋友說過女孩喜歡吃零食和水果)。到了大寧街吉祥胡同，給米多打了一個電話。

“我到了，你家是第幾家啊?”

“中間位置，我在門口接你。”

話音剛落，看見米多在前面向我招手。騎上摩托，給上油門，到了米多面前。米多住的地方是一個四合院。車子直接推進了后院。停好車，我從車上拎下水果和餅干。“買東西干嗎?你怎么這么客氣啊!”“這是我的心意啊，不會嫌棄吧?”“看你說到哪里去了，快進屋吧?！泵锥嘣谇懊嫦褚恢恍⊙嘧?，把我迎進了屋。米多的父親已病逝，現(xiàn)在和母親在一起住。這幾天鄉(xiāng)下農(nóng)忙，母親到親戚家串門順便幫幾天工。姐姐已出嫁，哥哥也結(jié)婚了。姐姐在本地，哥哥在吉林老家。米多和我講著她家里的情況。偶爾抬一下頭，碰見我的目光又羞澀地低下頭。

“我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p>

“你發(fā)現(xiàn)什么了?”米多抬起頭問我。

“發(fā)現(xiàn)你很美。”

“是嗎，昨天你怎么沒說啊?”米多用手指輕輕理了一下頭發(fā)說。

我說:“昨天沒有細看?！?/p>

她笑了，露出兩個小酒窩。

我說;“以后你要多給我一些了解你的機會?！?/p>

“我沒說不讓你了解啊!”

我們肩并肩坐在炕沿上，我們的目光再次相遇。距離近得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我看到她的眼，像一汪清澈的湖水，藍色的湖面靜靜的沒有一絲風(fēng)吹的痕跡?；蛏罨驕\，總是那么迷人。在這斑斕得五彩繽紛的世界里，如果能遇見這藍色的，清澈的、單純的，照得見過往的一切的湖水。在繁雜、紛亂之間，正是我追尋的一種平靜的藍?？此坪唵?，卻不平凡。

米多起身去給我倒水。我看見她的臉上掛著淡淡的紅暈。女孩特有的溫情，融入這杯白開水。我喝下去回味無窮。水喝完的時候，時針剛好指向九點整。

我說:“有些晚了，不打擾你休息了?！?/p>

“路上慢一點，到家后給我發(fā)個信息?！泵锥嗌钋榈貙ξ艺f。

那一夜，我們聊得很開心。

又是一夜甜蜜的夢鄉(xiāng)，又是一天忙忙碌碌的工作。

下班回到家，沒有等到米多的電話。趕緊打了一個電話過去。戀愛期間一天不聯(lián)系——不正常。兩天不聯(lián)系——有問題。三天不聯(lián)系——有情況。

電話撥了過去，沒人接。

接著按重撥。

“米多你在家嗎?”

“我沒事，有點感冒?！彪娫捘嵌耍曇舻偷偷?、細細的。

“我馬上到?！?/p>

“別過來了，我已躺下了。”

“不行，你自己在家我不放心。你起來把衣服穿上，我?guī)闳タ瘁t(yī)生。”

我?guī)缀跤妹畹恼Z氣說。披了一件厚外套，加快了速度向米多家駛?cè)ァ?/p>

秋季早晚冷，中午熱。流感病毒乘虛而入。米多執(zhí)意不肯去醫(yī)院，說家里有藥，我倒了水看著她把藥吃下去。陪著她坐了一會兒。她答應(yīng)有事給我打電話。那天晚上我的手機第一次沒有關(guān)機。

接連幾天，每天晚上去米多家。帶上吃的食物，看著她把藥吃完了才離去。她已經(jīng)占據(jù)了我心里的空間。

一連病了幾天，米多請了假，沒有到朋友的服裝店去上班。中午給我打電話，說是病好了。一會要去買菜，晚上請我到她家里吃飯。到了下班時間，我又到東旭超市“超”了幾樣?xùn)|西。

剛到門口，就聞到撲鼻的香味。米多從屋里出來，拉著我的手把我迎到屋里。

土炕方桌上面放著兩雙筷子， 一對青瓷碗。坐在熱乎乎的火炕上，我的心里暖呼呼的。米多端上最后一道菜。我說:“感謝你準備的晚餐?！薄拔覒?yīng)該感謝你這幾天的照顧。還有你一直邀請我吃飯，我覺得家里做得挺順口?！薄澳呛冒?，下次我請你到家里吃飯。說定了。”“好啊，我答應(yīng)你?！笨吹贸鰜砻锥嘟裢硇那椴诲e?！皣L嘗我做的菜，這是我照著菜譜做的。”味道不錯，色味香俱全。四菜一湯葷素搭配得也不錯?！跋矚g吃就多吃一點，我給你盛飯?！憋堊郎系牟吮晃页粤艘淮蟀?，米多只顧給我夾菜，自己沒吃多少。我說:“我找到了幸福的含義?！泵锥嘈α?，臉兒像一朵初綻的花，紅粉相間惹人喜歡。

晚飯后，我們坐在一起。音響里放著流行音樂。我記住名的有《五月——緣分》、《白狐》還有一首《分手在那個秋天》。

我說:“我在你心里是什么位置?”

她說:“朋友啊!挺重要的一個朋友啊!”

“你知道嗎?我是第一次和我喜歡的人在一起吃飯。你讓我感到了幸福?！?/p>

“我也是?！?/p>

我將她的手放在了我的手心里。撫著她的肩，讓她依在我的懷里。她的長發(fā)，黑黑的、柔柔順順、淡淡地飄散著香味。我貼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今晚你真美，我喜歡你。”她將身子緊緊地貼在我的懷里。我說:“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你要答應(yīng)我?！彼f:“只要不是違法的事。”我說:“我想吻你。”她笑著說:“不行?！蔽腋械剿盐冶У酶o。我吻著她的臉頰、額頭、她的唇。我感受著她的體香。我們緊緊地抱在一起，瘋狂地吻著，我真的想得到她的一切，我知道我愛上了她。我的手在她的身上游來游去，游到兩座山峰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找不到路，又舍不得離去。水一樣的光滑鮮嫩，玉一樣的溫潤美麗。我感到彼此的心跳在加快。

本能讓我想揭開包圍在兩座山峰外面的面紗，看看里面的秘密。她推開我的手說:“你別那么心急。等我嫁給你的時候再看也不晚?！蔽沂栈刈约簺_動的感情，調(diào)整情緒。我們肩并肩坐著。我說:“我愛上你了，你能給我完美的愛么?”她沉默了一會兒，欲言又止。和剛才完全判若兩個人。我摟著她的肩膀鼓勵她，沒事你說吧!我只是一句玩笑話。沒想到她起身推開我，“對不起，我給不了你完美的愛?！蔽殷@呆了，所有的希望一下跌入深淵。面對一個我愛的人，我無法接受，我不相信，眼前清純的女孩會失去完美。為什么是這樣的結(jié)局呢?音響里歌曲唱到《分手在那個秋天》。

愛情在一點一滴凝聚的同時，其實也在一分一秒的失去。

這意味著我要愛的人，無法再愛下去，只有分手。情感大起大落、大開大合、大喜大悲，強烈地沖擊著我的心。我的眼睛濕了，我不敢相信這一切。我的淚水在眼眶里轉(zhuǎn)了幾轉(zhuǎn)，止不住地流下來。這是我為愛流下的淚。流得不由自主，流得傷心欲絕。我即將失去我愛的人。

“我能再抱你一次嗎?”米多說。

我點點頭，我們的淚水留給深深的秋夜。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云彩/

那一夜，我失眠。

有時候，長相廝守并不代表著永恒，分離也并不代表著不再相愛。誰不通過愛感受過痛苦，也決不會通過愛而得到愛。愛情真的很神奇，可以將兩個人由陌生變得熟悉，又由熟悉變得陌生。

像是兩片葉子在愛神的樹上悄然相遇，還沒來得及走進彼此的心，黃昏時分分飛在，生滿秋風(fēng)的大地上?，F(xiàn)在只能像整個冬季，天空飄落的雪花，在最美的時節(jié)，依舊無處安放，無處皈依。

雪停下的時候，我決定去探訪一位洞悉人生的大師。初雪后的臥鹿山，青松挺立，遠遠地傳來效圣寺的鐘聲。山徑小路上一串腳印，深深淺淺，吃力地探尋著積雪掩藏起來的山路。鐘聲第二次傳來的時候，我叩響了效圣寺朱漆的圓環(huán)木門，頭發(fā)上、眉毛上、胡須上沾滿了白雪。跪在三尊古石佛像前，懇求地問:“慈悲的佛啊，你能告訴我人生是什么嗎?”站在旁邊敲木魚的老僧人，單掌合十，望著滿身霜花雪霧的年輕人，感慨道:“人生其實很簡單，就是一窗冰花而已?！薄耙淮氨?”我輕聲驚嘆道。我千辛萬苦尋找的答案，怎么會是一窗冰花呢?老僧人微閉上雙目，無語。只聽見木魚聲一聲緊一聲。

想著昨天老僧人的話，我走到窗前，仔細瞧著一夜間生成的一窗冰花。

眼前仿佛靈光一閃，叩開一顆孤獨悲傷的心。原來，愛情就是當(dāng)我們浪費寶貴時間去思考什么是愛的時候，所發(fā)生的一切。

一窗冰花雖然美麗，但只能曇花一現(xiàn)。卻給我們制造了一場人生幻象，其實，人生本來就沒有完美可言。

盡管分手后米多和我一直保持著聯(lián)系，特別是這次到臥鹿山問禪后，似有悔悟，似乎懂得真實比完美更重要。

在這個飄雪的冬季我們彼此變得更加默契，心有靈犀。雪花再次普天而降，整個城市的空氣污染又得到一次凈化。雪花是對大自然的恩賜，是一份久違的問候。

居住在小城里的人，不約而同地走到廣場踏雪尋梅。我看到米多的笑臉，仿佛一樹樹梅花綻放的燦爛。我走到米多面前，目光對視了一下，兩雙眼睛波光流動。我伸出手拉著米多的手在雪地中向前跑去，一直跑到湖邊的四季亭。手機鈴聲響起，驚飛躲在四季亭斗拱上的麻雀。掛斷電話，米多臉色凝重，有些茫然。

“我姐姐剛才被機臺上的齒輪絞斷了手指，現(xiàn)在正送往玉都人民醫(yī)院。”

“喂，哥們，我在廣場四季亭邊，快過來接我?！?/p>

“什么事啊?”

“少廢話，急事唄。去醫(yī)院一趟。”

“馬上到?！?/p>

我伸出手捧出米多粉嫩的臉，輕輕擦掉一串晶瑩的傷心淚珠?！皠e著急，車馬上到，我送你去醫(yī)院?！贝藭r的米多靠在我的肩膀上，乖順地點了點頭。路上我給醫(yī)院的朋友去了電話，一切安排妥當(dāng)。手術(shù)也很成功。

黃昏點燃的燈火，悄然編織夜的花環(huán)。晚上陪著米多一起護理。米多是孝順的孩子，沒敢驚動多病的母親，只是聲稱自己到姐姐家住幾天?？粗稍诖采系慕憬?，臉色疲憊已經(jīng)睡熟。我的內(nèi)心流滿眼淚，充滿疼痛，身上輕微地戰(zhàn)栗了一下。痛恨老板的心腸像鐵一樣堅硬，工人加班加點領(lǐng)著微薄的工資，過著清冽而微苦的打工生活。

米多依在我的懷里，別離相遇，歡喜悲傷，突然降落在她弱小的身軀上。望著窗外的星光，我在心里默默地為她祝福。

夜晚，熱烈而漫長……

夜晚靜寂得只剩下星星在眨眼，走廊里偶爾有護士的腳步聲，還有一些患者呻吟聲。不知為什么，看著星星我會發(fā)呆，美麗的星空并不因為流星劃過而失去完美;病床上的姐姐并不因為斷了兩根手指而失去生活的勇氣。也許這就是古人說的“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蔽矣址路鹱哌M米多的記憶，掠過平原深處繁茂的往事，看到悔過與痛苦，看到沉默和孤獨，看到時間和青春在交談，也許昨天只有我一個人能看見。

失眠在夜晚會感受到寒冷，我仰望星空，我用愛盛滿一盞溫暖，溫暖著一塊傳世美玉。我怕驚醒她的美夢，我要在黎明送給她一份禮物。

我望著熟睡中的米多，看她臉上閃著迷人的光澤，聽她的呼吸均勻溫?zé)嵯闾?。我想起一句話，幸福像花兒一樣綻放?，F(xiàn)在我只盼望她快點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