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筆名七月落箋。1990年生于秦嶺長江之陽,可以在池邊鏤花窗里看雪的,這不南不北的小江南。曾獲第十一屆新概念作文大賽二等獎。發(fā)表文章于各類文學(xué)報紙雜志,多次入選青年文學(xué)類作品集。著迷月光,眷戀遠方。無故懷舊。鐘情油畫和海的色彩。崇尚中國古典文史哲宗。矛盾并固執(zhí)的活著。
如果你是李白
我從古老的朝代,來到你的盛世之前。月淡如西湖之水,月深似華嵩之崖。
《如果你是李白》。
莫文蔚站在江南河道上漂游向前的木舟上,婀娜唱著那句:我不是庸才,你不是天才,也不是傷害我那種人才。
如果你是李白,魅力留給后人崇拜。林夕的筆也總在恰當(dāng)之處調(diào)侃著自以為是的昂揚。
我們也都還活在欺騙自己的冷酷世界。
將自己深埋在寂靜中,逃脫掙扎。我也曾妄圖用哲學(xué)來冷靜自己的狂躁。唯心讓無盡變成了纏繞的局限。我也不確定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蘇格拉底的話,聽起來像黃昏下的禱告,也像是午夜的訴說。我想古典的西方是一個東方人無法解開的謎。星辰羅列,在亞歐大陸的另一端,用不同的言語,解釋著不同時空里的不同宿命。一切,聽起來,都像是楔形文字上讀不懂的原始。
夜里,試圖用李白的長嘯來壓制住自己的失重感??赡懿皇敲恳粋€人都崇拜那樣的灑脫??赡菂s是埋藏在我內(nèi)心最深處的力量,吞吐著流浪。我純?nèi)挥洅煸谛牡椎牧骼?,流浪?/p>
遠方,可能就是我的信仰。
古老和詩,在暗夜里匆忙而愉悅地閃耀。薄霧從遠方而來,遮蓋了隱語的月光。遠方,可以在緘語的銀盤里顯現(xiàn),就好像古老傳說里傳達的那樣,月亮是猜不透的謎咒、仙語、預(yù)言。我期盼在那樣的月光里,也可以看見一個流浪的詩人,在夜涼如水的庭院,將如鬢的墨,變成豪爽的仰天之音。
想起我出生的寅時??匆娽尳庵心前氵m合流浪,成為藝術(shù)家。我便笑著哭起來。如今,我手中握著的除卻慵懶軟弱的自由,就什么也沒有了。我從未像現(xiàn)在這樣恐懼著一無所有。一顆負重的心,坍塌在一片沉默里??帐幓仨憽K坪?,在死寂的午夜,可以把所有嘈雜都分解剖析,將心沉淀在月光里。
墻壁上,是深深淺淺的時光印痕。
如果你是李白,就應(yīng)將夢游天姥的碎夢贈與我。
如果你是李白,就該用脫鞘的劍刺穿我的腐朽。
如果,你還記得我眷戀李白,就該把唐朝的月亮留給我駐足的午夜。
如果你是李白,請你在當(dāng)涂的水里醉去,再把我溺死其中。
但是,誰都不曾是他。不曾是輾轉(zhuǎn)月光深處的飄逸謫仙。
落荒的月光
失去眷戀氣息的冬季。這里有十一月的大雪。莊子純粹的天。
無極之外,復(fù)無極也。百無聊賴在寒冷里杜撰千年的言語的含義。心滿了,又空,空后亦滿。如此往復(fù)。凍結(jié)的月亮圓后又缺,缺甚復(fù)圓。我渴望遠方的靈魂,死去,又復(fù)活。蘇醒在十一月的大雪里。鏤花的木窗,是懷舊的背景。木的紋路,像不知不覺沉溺的回望。人,情,是非,寒暖。
這不南不北的地方,生出了園林的窗池,生出了北國的雪。
北國的月亮。
表象來說,被懸掛在墨色山水的上空。抽象,它被提成詩句,被醉過酒的筆狂草,被寒夜注視。憶起千年,又被千年遺忘。這是長安溫懷里,李白不曾擁有的荒寒月光。
能映下月光的鏤窗。被縫補的中國古典。
不知有多少人聽過。夜晚,或者一個人孤單活著的時候,站在人群里懷念從前的時候,看天,疲憊后停下來的瞬間。聽,王菲在唱“看,當(dāng)時的月亮,曾經(jīng)代表誰的心,現(xiàn)在都一樣”。
大雪,覆蓋的不僅僅是一個季節(jié)的離去。
你看,“當(dāng)時桌上有一杯茶,還好我沒將它喝完”。
還好。
斷奏我一無所有的原始
時間瘋狂,時間開始混亂不堪??蓱z的季節(jié)穿行。破敗的時光在記憶中逃生。不顧一切的行走,讓腳步聽不見時針的跳動。很多影子會像浮云一樣,在眼前時起時落——人的經(jīng)神般錯亂。
開始我不知所云地敘述。短暫過去的黃昏,停頓,荒蕪,赤裸?;疑呛涞幕{(diào)。色澤的充斥讓我空白的腦海里填充了不知所措的惶恐,時間無所事事。我站在喧囂里,感覺擠壓的厲害,于是渴望喘息的空間。一個干凈的角落,除了空氣和記憶什么都不要留下,背景要空白,如同蒸發(fā)的氣體一樣擁有純潔的步驟。
麗江。
原諒我突然地想起那里。一個被人群踏碎的夢,無數(shù)人留下緣分的旅途。
短歌和長嘯。
你和我和他。
請原諒我莫名的在一個午后就定下了果斷的計劃。要去那里。不為繁瑣名目的尋求,也不為逃避,不為熱愛而熱愛,不為它是麗江而將我裝扮成它的旅人。
我依舊是我,在一月的潮濕里做著年年不一的夢。
而我要帶上誰,要與誰同行,我想我要列舉的名單可能需要很久的記憶搜尋。因為我要他們可以沉默,可以瘋狂。他們必須是有獨立頭腦的青年,不為世俗牽絆而郁郁寡歡,不為戀家情結(jié)而放棄流浪的步伐,他們自己思索著已知與未知的種種關(guān)聯(lián),可以放下行李就地談笑。因此,我可以構(gòu)想我們可以擁有足夠個性的點子,來填充年華里應(yīng)有的奔放。我們要內(nèi)斂地奔放,像雪山頂峰的狂風(fēng),吹亂的只是高遠一片皚皚。
他們要是畫家。會熟練地將油彩變成光陰的倒影。或者,水墨成詩。
我要天氣不能夠單調(diào)的燥熱或潮濕。要剪短周期的流淌。街道上行人不能夠千篇一律,其實也不可能。有原木質(zhì)感的客家,最好有中年的開化老板??梢宰诎膳_前,和他輕松聊天。我想象中他有大肚子黑T恤,看起來像是有時光的氣量。有地方的小酒,身著民族風(fēng)情服飾的少女匆匆而過,三兩人的北方腔調(diào)。
燈光像是陶醉的月光。
夜晚有異域風(fēng)情調(diào)劑的派對。有淡到一觸即破的緣,某一種感覺。
墻壁上用濃烈的紅色豎著寫上詩經(jīng)的斷章。相機調(diào)成泛黃的懷舊色。底片在心里陸陸續(xù)續(xù)被沖印。
麗江終是一場可憐的季節(jié)的穿行。
我存在一種原始的安寧之中,不必被時間觸動。
偶爾有雨下起,偶爾憂郁。
偶爾用眼神和相機與未知邂逅。世界變成謎咒。
我不知道這頁時光能否用我簡陋的文字紀(jì)錄下來,總之它被刻在了未來不遠的某個時光點上。我肆無忌憚的一切成為可能,我主宰我的情愿與不情愿。我變成一首無言的歌,可以飛向任何時光的邊界。
我和一個畫畫的女孩子同定下一場人生必經(jīng)的撕扯過后,把那里當(dāng)做我們的慶賀或是擺脫。
慶賀,還是擺脫?
人生匆匆而過的片段而已。
鏡頭,遠方,孤旅
想象一座沒有門的莊園,裝著誰自以為是的狂傲。
那只是一座孤獨的悲哀。
我已經(jīng)不寫北京和南京了。《子夜歌》里死去的我,和死在我夢中的城池,在我現(xiàn)在看來,已經(jīng)破碎成一地死灰了。我還是習(xí)慣將概念描寫成現(xiàn)實。我欺騙過太多人。沒有到達的青藏、周莊,沒有調(diào)好焦距的鏡頭,沒有遇見的人和做過的夢。
我只是不知道對這個世界,對你們說些什么。
可能是我太過疏遠這個世界,又過于親近人類的感知。
也可能是我太過親近這個世界,而忽略了人群。
總之,那些畫舫紈扇,舟楫蓬簾,睡在江南的蓮花,那些雪域,經(jīng)幡,羊群,太陽,銀飾,歌頌,和原始和遺留,和那些發(fā)自異域意念的聽不懂的內(nèi)心隱喻。那些重疊在時光某一定格的對白,掉落在水中看不清容顏的影子。還有,沒有眼淚的告別。無法說清緣由的愛情。流浪,遠方,詩歌,和內(nèi)心揮之不去的敏感。都深刻存在在自己的內(nèi)心。
我相信內(nèi)心的力量,可以讓我到達青藏,到達周莊,到達去不了的遠方。臆想里的古老是存在的,并且駐在心中,逐漸神圣。心,是一股強大的動力,也本是瑰麗的旅途。裝點了寂靜里所看見的繁華。
文字和想象的交織,足以超越生命本身的厚度了。
如果不是這樣,我的江南便只有寧靜的晨光和巷頭巷尾的樸素,不會有搖曳水中的身影,不會有吳儂軟語的陌生女子,不會有鏡頭里的慵懶,屋檐上雨滴的眷戀。也不會有詩,有前世今生,有緣分和告別,有回不去的家鄉(xiāng)。
也不會有那個站在古橋上,卻迷戀數(shù)字的,叫朔的北方男子。
叫他朔,也是完完全全出于不言不語的沉思。他并不狂妄,亦不豪放,可我堅持要將他安排在北方。凸顯他胸中的男子氣魄以及用時間和空間打破故事的順?biāo)浦邸?/p>
他在海邊出現(xiàn)了,并不是黃沙古銅的背景。我說愛上他,也許就是愛上了時間和空間并不在正常邏輯里的運作。我的心時而是屬于古代的,在時間里認同著菡萏嬌羞,玉佩停擺。我的情感時而又屬于雄渾北方,在脆弱的時候,敬仰它的豪邁與威嚴(yán)。
內(nèi)心能將一個人變得寧靜,也可以將他變得癡狂。因此,即便是沒有到達的遠方出現(xiàn)在了我的文字里,也不能說明我是謊言家。我只是,將一顆最為真實的心,帶到了遙遠的地方去昭然若是。讓人看見,讓人去嘆息或一笑帶過。
腦?;靵y一片的時候,死亡就是文章最好的結(jié)尾。不用說明任何緣由,因為我死了。意識不存在了,故事就那么完結(jié)。簡單明了。
但當(dāng)人生充滿混亂的時候,只能奢侈渴求獨處。獨自一人,背上黑色封皮的書,一支黑色鋼筆,最好有黑色橫線的筆記本,或者大張大張的白紙。去一條并不熟悉的道路,經(jīng)歷陌生以及無法預(yù)計,但隨時可能到來恐懼和驚喜。拿上自己的相機,有簡潔的操作以便路上瘋狂地抓拍。拿上一兩幅畫,一本詩集,足以在疲憊的午夜,讓身心都清醒異常,然后開始虔誠地反省。
碧海藍天的時候,把舊時光拿出來晾曬。孤寂難耐,去和死去的詩人哲人對話??辞遄约旱谋拔?,也可以調(diào)侃自己幻想的偉大。世界并不凄涼,只要心不一直空著。只要你還眷戀一個神態(tài),記掛著幾句古老的詩,想念著一個人,或是萌發(fā)想要融入自然和宇宙的沖動。只要心不空,這世界絕無你想象的悲涼。流言還會在黑暗處蔓延,酒肉朋友等候,身邊突如其來的病痛與死亡,為生存而犧牲的追求、掙扎、失落。它們在你強大的意志力之下,會變得弱不禁風(fēng),會如同沙漠盡頭的海市蜃樓,經(jīng)不起歲月和風(fēng)沙。
也許,意識到自己一無所有的時刻,才會說出這樣口無遮攔的話。原諒我,不過是想要一段清凈的時光,用以看清自己的渾濁。
在很多喧鬧里,我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世俗之氣。一股令人厭惡的浮躁,像搖滾樂伴奏下上升又破滅的煙圈。也像是表情平靜的嘶吼。這樣的時刻,心在懸著,生存變得不真實。有一種虛空,堵塞了大腦的空間。卻怎樣也擺脫不掉。
于是,我就想要一個人安靜地看著夕陽或水,在天空,在河道里流淌。任意的想起某句話,某個地方,某段想念。風(fēng)要純凈,水要清澈,空氣里沒有臊腥,葉子落下的聲音很普通也很輕微。我可以坐著,也可以躺下。地面沒有高溫。視線有延伸的空間,遠方的某個定點,讓我看見從天邊而來的自然之音,悅為知己。
如畫,亦如詩。
如倒影的捉摸不定。
我把污油之漬,都丟向冬天。自己卻活在一片春意繚繞里。
可是我能去哪里呢。周莊、麗江,或是廬山。想過隱匿的生活,沒有紛擾和塵囂的樸素。并不是逃避失落,也不是消磨生命。不過,可以逃避想念。
我隨筆將簽名更換:
恍惚,我是你畫在舊胚上的釉色。而你,是我孿夢相生的完玉。
他從小便生長在我的光環(huán)里,說不清是悲是喜,就那樣悄無聲息地行走,聽著我轟隆隆碾過的得意的車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