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和時間走在路上,突然被照相機劫持,放出來的時候變成了一張照片,誰知道他們在相機里經(jīng)歷了什么。
時間大軍在趕路,有粒小時間開小差,流進相機里,被判處無期徒刑,變成照片掛在墻上。
光線和時間戀愛,終于厭倦了紅塵無度,相約一齊跳進相機黑暗的煉獄,最終他們幸福地生活在照片上。
照相機說:“明暗相生,方明方暗,方暗方明,無暗無明?!惫饩€聽了很是不解,一頭扎進相機里,結果曝光過度,產(chǎn)生了一張廢片。
照相機說:“光線和女子一樣,萬萬不必拘泥于先天的不足,而要信仰后天再造的神力?!惫饩€和女子聽了都不服。
相機和時間喝酒。
相機:“據(jù)我所知,你們時間大多以獲得永恒為最高理想。”
時間:“No,據(jù)你們相機顯示,大部分時間都是毫無意義、虛度、沒有理想可言的?!?/p>
相機和時間攜手在路上,時而親密如愛侶,時而憤恨如怨偶。
相機總在為時間捕捉最美妙的形容詞,比如,最激動人心的一刻,最催人淚下的一幕,最令人絕望的美感,花開的瞬間以及佳人的一笑……
時間卻笑相機的迂:“你試圖用高科技俘虜我嗎?”
相機:“高科技也是時間的面貌之一呀?!?/p>
時間與相機,亦是藝術與生活,愛情與理想,現(xiàn)實與詩。
莎士比亞說:“不管饕餮的時間怎樣吞噬著一切,我們要在這一息尚存的時候,努力博取我們的聲譽,使時間的鐮刀不能傷害我們?!?/p>
張愛玲說:“于千萬人之中遇見了你所要遇見的人,于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里,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里嗎?’”
美國詩人伊麗莎白·畢肖普(Elizabeth Bishop)寫道:
我們的目光,是兩種目光
藝術“抄襲生活”,而生活自身
生活和關于生活的記憶
如此緊壓著,它們已變成了對方
哪個是哪個?
生活和它的記憶互相妨礙
而蘭波則說:“她被重新發(fā)現(xiàn)了?!边@個“她”,既是時光,也是現(xiàn)實;既是文字也是社會?!罢障嗪凶印北闶沁@樣一個有著“重新發(fā)現(xiàn)”功能的物體,照相盒子是炫目多姿的佳能、尼康、索尼,也是每個人的靈魂與眼睛,是時代的記憶與成長的烙印?!爸匦掳l(fā)現(xiàn)”就意味著一種特殊的對待世界和對待事物的方式,意味著對人類普遍生存境況的更深的洞察,意味著一種詩性的參與,一種個性的自我表達。
時間和相機的寓言依舊繼續(xù),它們的爭論仍喋喋不休,大抵都是情人間的勃罷了,可愛的時光機器與可敬的高科技。既然知曉無法打破時光之流的束縛,照相盒子依然固執(zhí)地用自己的風格凝固彈指間的心動,哪怕以此于無涯的時光里再延長一絲一毫,也要用心中恣肆的情感涂染相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