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dāng)春風(fēng)吹來的時候,這個遠(yuǎn)離京城名叫梨花鎮(zhèn)的地方,千樹萬樹梨花開。大地主賈富貴走在田間,鼻腔里充滿了泥土的甜腥味和清新的花香的氣息。這滿樹滿樹雪白的梨花,用不了幾個月,就會長成黃澄澄的金頂大酥梨。
全國的酥梨數(shù)梨花鎮(zhèn),梨花鎮(zhèn)的酥梨當(dāng)數(shù)大地主賈富貴的了。這方圓五百畝的梨園盛產(chǎn)的金頂酥梨,個大、金黃、無梨釘、無星斑。每年當(dāng)?shù)毓俑紒碣Z富貴的梨園挑選貢品送往皇宮。因種植貢品酥梨有功,每年皇宮特賜他黃金百兩。賈富貴富甲一方,連官府也讓其三分。
女兒賈玉走在賈富貴身邊,靜悄悄的,安靜得如一枝帶雨的梨花。十天前知府派人給自家公子提親,賈富貴委婉地推托了,他覺得自己的女兒應(yīng)該嫁給個皇親國戚。
那只大黃狗跑前跑后,不時地立起前爪,支起耳朵聽著遠(yuǎn)處的動靜,間或吠叫幾聲。大管家常栓在不遠(yuǎn)處給梨樹松土,不時傳出一兩聲咳嗽。
晴朗天空,萬里無云。賈富貴領(lǐng)著女兒賈玉在梨園溜達(dá),看著這滿樹的梨花,心中像灌了蜜一樣甘甜。走著走著,賈富貴停駐在一棵梨樹前,他發(fā)現(xiàn)這里散落了滿地的梨花。賈富貴的心仿佛被蜂蜇了一下。他手捧散落的梨花,叫一聲,我的天啊,這是怎么了?
賈玉嚇得不知所措,慌忙往家里跑。松軟潮濕的泥土上,留下一串串纖巧細(xì)碎的腳印……
大管家常栓佝僂著身子急急從遠(yuǎn)處趕來。他折下一枝梨花,用舌尖舔了舔梨枝的斷裂處,搖了搖頭說:“老爺,這病我沒見過?!?/p>
賈富貴大叫一聲,口吐鮮血,昏了過去。常栓乃遠(yuǎn)近聞名的治樹專家,賈富貴知道,長栓若治不了此病,那就沒有希望了。這方圓幾百畝的梨樹,全依仗著一人操持。下人們慌忙把賈富貴抬回家中。
隨著大管家不斷地報告著梨花掉落的消息,大地主賈富貴的病情在不斷加重。不到三天。就有幾十棵梨樹的梨花落盡,賈富貴的頭發(fā)也像梨花一樣成縷成縷地脫落。
第四天,賈府高門大宅前,貼出的一張告示上寫著:凡醫(yī)得梨樹病者,賞黃金百兩,并將小女賈玉許其為妻。
四面八方的治樹專家涌向賈家的梨園,但都乘興而來,失望而歸。都說奇怪,從沒有見過此種樹病。眼睜睜方圓幾百畝的梨花一半落盡,賈富貴也漸漸病入膏肓。他常常兩眼祈求地盯著常栓,不說一句話。這天,常栓說:“老爺,要不,讓我兒常寶試試?我已讓他在外學(xué)治樹多年,興許他能治好。”
賈富貴點(diǎn)點(diǎn)頭,眼角間淌下一滴渾濁的淚水。
常寶接到指令,天不亮就顛著腳,一頭扎進(jìn)梨園住下來。三天后,瘸子常寶傳來消息,剩下的梨樹保住了!得知這一消息,賈富貴一激動,一口痰沒上來,死了。賈玉俯在賈富貴身上嚎啕大哭。她的身后,站著常栓和他的兒子瘸子常寶。
大管家常栓吩咐,趕緊料理老爺?shù)暮笫?,擇吉日讓常寶與賈玉完婚。
雨后的梨園靜得只聽見鳥兒的鳴叫?;楹蟮馁Z玉愈加楚楚動人。忽然,一只地鼠躥出來,把賈玉嚇了一跳。黃狗撲了上去,地鼠順著樹根鉆進(jìn)地洞,阿黃不甘心,前爪不停地扒。
賈玉驚叫一聲,慌忙捂住嘴。那棵繁花盡落的梨樹埋在土下的根系,被整整地剝光了一圈!賈玉又扒開一棵梨樹的根系,也被整整剝了一圈樹皮!再扒,還是這樣……
賈玉扶著繁花落盡的梨樹,對著天空哭喊一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