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 云

鄭板橋,名鄭燮,字克柔(1693—1765),江蘇興化人,乾隆進士,在山東為官兩任。鄭板橋先后重破雞鴨兩大無頭命案,一舉聞名天下。

1742年春天,鄭板橋到山東范縣赴任知縣,上任第一天就有人擊鼓鳴冤。鄭板橋一面坐案,一面令師爺喚擊鼓人進堂。一位60多歲的農(nóng)村婦女進了大堂,含淚呈上一張狀紙:“早聞大人官清正,求您為女把冤伸。女兒名叫王秀春,為人善良心眼誠。相夫教子是典型,勤儉持家傳美名。女婿在外把商經(jīng),大務(wù)小事一肩承。只因去年婿猝死,背上謀夫冤罪名。不日將要問斬刑,天大冤枉求洗清……”。

鄭板橋看罷訴狀,問到:“王秀春是你家女兒?你家在何處,姓甚名誰?”老婦說:“稟告大人,王秀春是我的女兒,我姓劉,家住陳家莊,人叫我王劉氏。”

原來王秀春的丈夫叫陳二毛,是個生意人。二毛從小母親病故,由父親陳三拉扯成人。陳三是個獸醫(yī),行醫(yī)時結(jié)識了王秀春的父親。陳、王兩家雖相距約十里地,但二毛與秀春童年時在一個私塾念書,青梅竹馬,感情甚篤。

二毛和秀春結(jié)婚后,夫唱婦隨,相敬如賓,特別是秀春為陳家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后,全家大喜,更是和睦有加,十里八村的人都羨慕二毛得了一個賢惠善良的好妻子。二毛經(jīng)商常年在外,陳三每天走村串戶,擦黑才能回家,家中大小事全由秀春一人操勞。鄰居一個叫陳四久的男人常常幫她干些重活,從不計酬。秀春感激陳四久,常給他做些針線活兒,以作酬報。陳四久與陳三同宗同族,雖年齡與二毛相差不大,但論輩份,二毛管叫他四叔。陳四久妻子病故,一直獨處,把二毛當(dāng)作親侄子,二毛更視四久為親叔叔,兩家關(guān)系格外融洽。

二毛家中通常只有公媳和孩子三人。公公陳三長期單身過活,又有沾花惹草的惡習(xí),日子一久,對兒媳也產(chǎn)生了非分之想。聰明的秀春想方設(shè)法逃避公公的侵?jǐn)_,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墒菚r間長了,防不勝防。一天深夜,陳三偷看秀春洗澡后,淫心大發(fā),入室將熟睡的兒媳緊緊抱住。秀春從夢中驚醒,早已明白眼前的處境,心生一計,裝作糊涂,大喊捉賊!喊聲劃過寧靜的夜空,四久聽到“捉賊”聲,隨聲附和道:“該死的賊子,看你往哪兒逃!”抄起家伙就追了出來。陳三見事不妙,氣極敗壞,越墻逃走。

陳三惱羞成怒,懷疑秀春與四久有染,處處監(jiān)視他倆的言行,并常對秀春大施淫威。秀春忍無可忍,本想把這件事告訴丈夫,仔細(xì)一想又覺得不妥,好歹還是自己的公公。家丑不可外傳,秀春只悄悄告訴了母親。劉氏聽了十分氣憤,要找陳三算帳,被秀春制止,要母親先忍一忍。

去年夏末的一天,二毛從外突然回家,秀春喜上眉梢,趕忙備飯為丈夫接風(fēng)。劉氏見女婿久別歸來,高興之至,特地從集市上買了一只大公雞送到陳家,秀春宰了,燉了一大缽,好讓二毛吃個痛快。

陳三想從酒席上發(fā)現(xiàn)秀春和四久的蛛絲馬跡,假惺惺地叫過四久,一齊同桌共飲,并要秀春的母親劉氏同外孫坐了上席。席間秀春心疼二毛,只顧給二毛奉菜,首先奉上雞頭。二毛接過雞頭,認(rèn)為四久常為他家?guī)兔?過意不去,便將雞頭遞在他的碗中。四久不受,又推讓給二毛。二毛無奈便推給岳母。心地善良的劉氏推給陳三:“還是您親家公吃吧!”陳三眼珠一轉(zhuǎn),為了討好兒媳,把雞頭轉(zhuǎn)給秀春。秀春婉拒,仍將雞頭放在缽中。二毛挾起雞頭說:“兩位大人都不愿吃,那還是讓四叔吃吧?！边呎f邊向四久碗中送去。四久一手擋住:“我看都不用推讓了,二毛吃掉算了?！毙愦哼B忙插話:“相公,既然都心疼你,你就吃了吧?！笔⑶殡y卻,二毛不再推讓,就和兒子分著吃了。

久別勝新婚?？墒沁@天晚上,二毛和秀春躺下不到半個時辰,二毛就覺得腹中劇痛,接著睡在隔壁的兒子也“哎喲”直叫。秀春起床點燈一看,二毛和兒子臉色烏黑、口吐白沫,秀春嚇得七竅生煙,忙呼叫公公。孰料陳三趁酒興與野女人幽會去了,忙而無計的秀春只好叫四久幫忙去接醫(yī)生。醫(yī)生還沒有接來,二毛和兒子就一命嗚呼了。

頓失丈夫與親子,秀春悲痛欲絕,要追丈夫、兒子同去,母親和四久苦苦勸阻。

二毛和孫子暴死,陳三既悲且恨,一口咬定是四久與秀春勾搭成奸,在雞肉中下毒,謀夫奪妻,一狀告到縣衙。

縣官劉青暗中收了陳三銀兩,連夜派人將四久與秀春一同捉拿歸案,不由分辯,一口認(rèn)定四久謀夫奪妻案成立。四久和秀春再三苦訴,劉青卻一意孤行,決定來個屈打成招?？伤木门c秀春寧死不服,劉青令衙役將二人打昏過去,強行蓋了他們的指印,打入死牢,定于年前問斬。

就在此時,鄭板橋接任知縣,秀春母親劉氏聽說鄭板橋是個大清官,抱著一線希望,來為女兒和四久鳴冤。

鄭板橋早知劉青的劣跡,決心重審此案。第二天,他查閱案卷,果見漏洞百出。走訪四久的左鄰右舍,村人都說四久與秀春絕無通奸之事,倒是說陳三有亂倫之意。鄭板橋反復(fù)琢磨:同桌6口共餐,都吃過雞肉、喝過雞湯,為什么只有二毛和孩子中毒?如此看來,公雞頭便是元兇了。又想,難道一只雞僅僅只有雞頭有毒?鄭板橋一時陷入困境。

一連數(shù)天,鄭板橋一直調(diào)查與本案有關(guān)的人和事。一天,來到城郊的一個小村子里,見一胖一瘦兩個婦女吵架,胖子罵瘦子是陳年公雞頭,瘦女人暴跳如雷,要與她拼命。鄭板橋忙上前將她倆勸開,問那個瘦女人,為什么罵她陳年公雞頭?瘦女人告訴他說,公雞是蝎子和蜈蚣的克星,它的頭部是巨毒,所以喂了10年的公雞是不能吃雞頭的,它比什么巨毒都厲害。

鄭板橋恍然大悟,速回縣衙,令衙役到鄉(xiāng)村買一只喂了10年以上的公雞,將它殺掉,煮其頭,喂了狗。狗食后,不到兩個時辰就死了。

鄭板橋復(fù)審案情,再次取證,先找到劉氏家,問她公雞的來源。鄭板橋在劉氏帶引下,找到公雞賣主,一問其情,正是喂了10年的公雞。再傳原告陳三,問他有何證據(jù),陳三無言對答。鄭板橋當(dāng)即將王秀春和四久無罪釋放,對蓄意誣害他人的陳三判了5年徒刑。

鄭板橋奇案奇破,震動齊魯。

(責(zé)編 要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