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張滿是雜志封面的照片,經(jīng)常做動車組的朋友會下意思的想一下,大大的臉譜后面有沒有自己?!昂椭C號”動車組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更舒適的旅程,而旅客也充分享受了這個旅程,我想,藏在臉譜后邊的一定是一張張笑臉。
已經(jīng)67歲的王福春,有一顆年輕的心。
王福春拍火車,已經(jīng)是大有名堂。30年前,他涉足攝影。王福春是鐵路職工,拍火車有著得天獨厚的條件。蒸汽機車雄風(fēng)威震的年代已成為歷史了,但王福春拍攝的蒸汽機車至今無人能敵。昆明個展上,他給昆明大學(xué)的學(xué)生講他拍攝蒸汽機車的過程。聽得他們目瞪口呆。學(xué)生們沒見過這樣的火車,更想象不出這樣的照片是怎樣拍出來的。在西南,山川是秀美的,火車開得再快,都感覺是從青山綠水中挪著小碎步的小家碧玉。而在東北則不同。由于氣溫低,火車吐出的蒸汽濃密磅礴,黑土地的映襯更加重了火車的雄性氣概,它鏗鏘著,氣勢凜然。王福春是東北人,他鏡頭里的蒸汽機車是黑土地上的游龍,釋放著無盡的能量。
拍蒸汽機車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不是你站在哪一個山頭兒等著就能拍到火車。王福春得先計算好時間,扛著好幾十斤重的機器,上山下河。通常都是火車一露腦袋,他就拼命往高處跑,越高越好,跑到某一點,再跑就錯過火車了,拼命按快門兒。為了拍蒸汽機車,王福春每天最關(guān)注的亭兒,就是看列車時刻表,每天忙著算時間。他事先“埋伏”在附近,就等著火車露頭兒,有點像警察逮小偷。有時太專注了,一心想著“逮”火車,忘了看腳下的路,也容易出危險。上世紀80年代,王福春在“追趕”火車時遇到幾次大難,他兩次摔成了肋骨骨折,他曾三九天掉進了松花江,也曾掉進無底的鏡泊湖……王福春說自己是沾了名字的光。大難不死,必有后福。果真,2000年以后,王福春帶著自己的火車攝影作品到處領(lǐng)獎,走出了大東北,走向了世界。
蒸汽機車,王福春還嘗試過航拍。那個年代,航拍還是非常“先鋒”的舉動。一個普通的鐵路職工,怎么有條件航拍?王福春找了朋友的朋友,疏通了當?shù)氐牧謽I(yè)局,坐上了森林防火飛機。盤旋在蒸汽機車上空,他又找到了新角度,還能一路跟拍!王福春執(zhí)著的鏡頭,一直跟著蒸汽機車,直到它退出歷史舞臺。
王福春攝影的另外一條線索,是“火車上的中國人”——在火車上拍旅客,從上世紀70年代一直到現(xiàn)在。以前的火車沒有現(xiàn)在的火車條件好。1995年夏天,列車經(jīng)過“火爐”武漢的時候,車廂溫度高達40度,人擠人得沒有一點空隙。王福春由于拿著相機來回穿梭在十幾節(jié)擁擠的車廂,汗衫上結(jié)了一層厚厚的鹽堿,最后由于體力透支而導(dǎo)致休克。再累,有作品留下來,他還是覺得值!《火車上的中國人》像一本故事書,每一張照片都是不同的人當主角,講不同的故事。
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時候,或者說2000年以前,人們的維權(quán)意識還不是很強。王福春的拍攝沒遇到什么大的障礙,當他沖著陌生旅客舉起相機的那一刻,遭點白眼是少不了的。從照片中可以看出,旅客面對鏡頭,大多還是非常友好,有的愕然。但現(xiàn)在,拍攝的環(huán)境大有不同。在拍《地鐵里的中國人》時,他的拍攝對象主要是北京、上海、廣州等幾個大城市的地鐵上班族,王福春特意換了體積非常小、便于隱藏的相機。即使這樣,也矛盾重重,白幾眼也就算了,有人會一直跟著王福春,直到出地鐵時把他的相機奪過來:“哥們兒,干嘛呢!”然后把里面拍自己的照片給刪了。
不管有多少難事兒,30多年來,王福春完整地記錄了火車,通過火車這個橫切面展現(xiàn)了我們生活的變化,他的作品是獨一無二的。
跟火車“相處”了半輩子。有無限的苦,更有無限的樂。王福春用自己深厚的美術(shù)功底,將火車送進了攝影藝術(shù)的殿堂。他說,世界很大,自己很小,所以他這一輩子,只干攝影這一件事兒。平時,他忙的全是跟攝影有關(guān)的事兒,交的朋友也都是攝影圈兒的人。他24小時相繼不離手。我有幸見識了他的癡迷勁兒。今年5月1號北京宛平紀實攝影大展上,幾個攝影人正跟他聊天,見到有幾個穿戲服的女孩經(jīng)過古城墻,他突然中斷話題,趕緊吆喝著旁邊的鐵路攝影人蔣建雄:“拍!快拍!這畫面多好!”他的心思像個快門,隨時準備將迎面而來的一切收錄其中。
現(xiàn)在,常有記者光顧王福春在北京石景山的家。他會請他們看蒸汽機車照片,請他們看《火車上的中國人》系列攝影,給他們講火車上的故事,最后再請他們吃頓大餡兒的東北包子。
翻閱王福春的火車攝影作品,說不定有哪張照片,主角就是您。再坐火車時,看到有人沖您舉起相機,而那個人又恰好正是王福春,那您可就有理由偷著樂一把了:您很可能被載入“火車史冊”。
編輯 汪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