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事之禮
曾 瓊
我小時候住在成都的機關大院里,那時候沒有獨立廚房,一到做飯的時候,各家飯菜盡收眼底。到夏天,家家戶戶的小桌子支在院子里,鄰里之間少不了交流,你給我碗荷葉稀飯,我回贈一碟家常小菜。
我不記得父母給我講過什么特別的吃飯禮儀,無非是要求飯前要洗手,等到大人上桌了再開筷。倒是奶奶不準在飯桌上敲碗,否則像是要飯的。
多年后我在法國的餐桌邊回味這些記憶,竟有了恍如隔世的不真實感。碗碟刀又成為在燈光下優(yōu)雅發(fā)光的餐具,我先生在提醒孩子們閉嘴咀嚼、避免發(fā)出大聲。如果要說話,請先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再開口。雙手要放在餐桌上,喝湯時要將湯匙送到嘴邊而不要低頭彎背去就湯盤,夠不著桌上的鹽時不能站起來伸胳膊拿,得禮貌地請別人代勞——“Excuseme”,然后別忘了說“謝謝”。餐巾不能塞在領口而要放在腿上,擦嘴時放在嘴邊輕按而不是滿臉擦。先吃完也不能隨便下桌,得先問同桌:我可以先走嗎?
吃得體面、吃得文明,餐桌這方寸空間,現(xiàn)在更多地成為文化交流的平臺。法國女作家科萊特把吃飯稱為“一場愛和友誼的約會”,看來餐桌上的優(yōu)雅對重視感官享受的法國人來說實在重要。
曾經(jīng)有個法國人在中國吃湯圓,湯圓咬破之后被燙得半死卻不能吐出來,因為在法國,將嘴里的東西吐出來是很大的失禮,法國人只好硬生生地吞下去,結果喉嚨被燙傷。
我先生在中國生活多年,仍然不吃西瓜,因為不接受要吐瓜子;不吃河魚,因為害怕要吐魚刺。他只吃刀又可分解的食物。
其實中國的飲食禮儀也很博大精深,在《禮記·曲禮》里就有很多講究,比如用餐時不要只顧自己,不要滿嘴流湯,不要嘖嘖出聲,不要當眾剔牙等。
但中國飲食中有些特別的食物,非吃到酣暢淋漓不能過癮!我是川人,四川小吃中有些美味雖不能登大雅之堂,但又讓人欲望難收,“兔腦殼”就是一種。這種看上去猙獰的美食,在家里我通常選擇一個人慢慢享受,既然不能眾樂樂,那么就獨樂樂吧。
我來約你媽
王文華
愛情跟年齡,脫不了關系。年輕時談戀愛只看外表和個性,年老時談戀愛會考慮年齡差距。
大學前談戀愛,對象都是同學。每學期最渴望的一天,是排座位。如果被分配到心儀女生的旁邊,看不到黑板都無所謂。那年紀,很少男生會去追求年紀比他大或小的女生,因為爸媽和學校管得嚴,我們的世界和膽子都很小。
上大學后,我念外文系。
外文系的女生會打扮,卻是為了校外人士。我曾在上課時看到教室外停著一輛法拉利,后來才知道并不是教授開來的,而是女同學的追求者來了。
那是我第一次確定:年齡在愛情中,的確是優(yōu)勢。
之所以說是優(yōu)勢,因為它通常跟財富成正比。但這樣講又不公平,因為年齡還跟溫柔成正比。男大女小,比較不會斤斤計較。但年紀一樣,凡事就要爭個水落石出。
我不知道善良風俗能容忍的年齡差距是幾歲,可以肯定的是那種年齡相差20歲的跨世代婚姻,除非男方是湯姆克魯斯,否則大家一定閑言閑語。
而女大男小的婚姻,更值得八卦。很少聽到40多歲的女生和20多歲的男生結婚,甚至很少聽到40多歲的女生和39歲的男生結婚。為什么?我不知道。這背后有很多性別和權力的議題,不是我的專長。
也許是男人都愛年輕美眉。我年過40歲,只要臉皮夠厚,交往的對象并無年齡限制。但論及婚嫁還是會良心發(fā)現(xiàn)。我也20歲過,20歲的我都不想跟40歲的人結婚,那現(xiàn)在的我是不是應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又不是我,憑什么替我決定?”我提出分手時,那20歲的女生說。
“我年紀比你大這么多,我必須負責?!?/p>
“誰要你負責啊!”她說,“如果我們分手,搞不好自殺的是你!”
我們沉默對望,彼此都知道:她講的一點都沒錯。然后她又說,“那我介紹我媽給你認識好了,她已經(jīng)一年沒交男朋友了!”
那一剎那,我想起所有我喜歡過的、年紀與我相仿、或與我相差很多的女人。我想起我們曾經(jīng)的甜蜜與辛苦,和最后走不下去的原因。想起自己的驕傲、固執(zhí)、短視、成見。然后我感覺舌頭甘甜、眼角酸楚。但我只讓自己失態(tài)一秒鐘。因為我這年紀的人,應該老成持重。
然后我說出了那句,對過去所有女友致敬的一句話一“好啊,我來約你媽!”
賜予我力量吧,莫扎特
楊 笑
莫扎特現(xiàn)今在準媽媽界很火,據(jù)說他的音樂能讓肚子里的寶寶更聰明,長大后有機會成為愛因斯坦、奧巴馬、郭德綱。
于是我很好奇,好奇促使我上網(wǎng)查資料,結果就發(fā)現(xiàn)有這么一些說法。說法一:有大學老師給學生播放莫扎特《D大調(diào)雙鋼琴奏鳴曲》第一樂章后,發(fā)現(xiàn)學生的空間推理能力有很大的提高,玩CS都不再迷路了。說法二:美國伊利諾伊大學專攻癲癇癥的神經(jīng)科專家做實驗,在給自己的病人播放莫扎特《D大調(diào)雙鋼琴奏鳴曲》后,36名病人中有29人的癥狀得到了減輕。說法三:“莫扎特的音樂比較簡單,總是讓某一旋律多次重復出現(xiàn),而且是以我們大腦比較喜歡的模式重復。這可能就是莫扎特音樂神奇效果的奧秘所在?!比绱苏f來,與之有異曲同工之妙的京韻大鼓也應該有同樣效果。
任何有趣神秘的東西從專家口中解釋出來都索然無味,有一次我甚至發(fā)現(xiàn)他們說愛情就是一場化學反應,還鬼扯到什么“多巴胺”——羅密歐與祝英臺原來死于多巴胺分泌失調(diào)。遙想上大學那會兒,我的Walkman時刻以最大音量宣泄著Kurt Cobain、Axl Rose、Aerosmith聲嘶力竭的吶喊。當然,古典音樂有時也可以成為生活的點綴,尤其是在心靈需要療傷時。而我的CD庫里唯一一位古典音樂大師正是能夠用音樂化止干戈的神人莫扎特。我和大師初次神交是在“大二”時一個陰冷的夜晚,我在寢室床上黯然地聽收音機,當時我的心情糟透了:食堂的飯卡一天中失而復得,還來不及高興卻發(fā)現(xiàn)卡里的飯費從153.2元變成3.2元,巨大的落差讓我痛不欲生。我躺在床上,一邊回憶食堂午餐時誰的桌上點的菜多,一邊聽電臺節(jié)目。話癆的主持人在介紹莫扎特的《費加羅的婚禮》序曲,大師的音樂成了他廢話的背景樂。還好人總有累的時候,隨著人聲減弱,音樂增強,我漸漸被耳邊的旋律深深吸引,不自覺地從床上翻坐了起來。那蓬勃向上的生命力將腦中的愁緒摧枯拉朽般地擊碎,我第一次感覺到古典音樂如此鮮活。我的天,這就是莫扎特!哈里路亞!
所以說,給寶寶聽莫扎特是絕對有道理的,那種骨子里的開朗樂觀會讓他們更健康地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