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南美洲的玻利維亞曾“誕生”了該國歷史上第一位土著印第安人總統(tǒng)莫拉萊斯。如今，類似的情景也出現(xiàn)在非洲大陸上，來自草根階層的黑人雅各布·祖馬成功贏得南非大選，當選新一屆南非總統(tǒng)。

草根出身的祖馬是南非的資深政治家和著名反種族主義斗士，屬于南非幾大主要黑人族群中人口最多的祖魯人。祖馬的人生經(jīng)歷充滿傳奇色彩。他小時候放過牛，成年后坐過牢。走上從政道路之后，祖馬逐步躋身非國大最高領導層，卻又成為一個麻煩不斷、飽受爭議的人物。自2002年以來，祖馬一直深陷于一堆令人尷尬的案件之中。奇怪的是，盡管官司纏身，但祖馬在非國大黨內以及南非廣大黑人群眾中的支持率卻穩(wěn)步攀升，并于2007年當選為非國大主席。不久前，這位魅力非凡的黑人領袖“更上一層樓”，登上了非洲經(jīng)濟最發(fā)達國家——南非共和國國家元首的寶座。

少時輟學放牛，曾度過十年牢獄生涯

現(xiàn)年六十七歲的祖馬，1942年4月12日出生于南非夸祖魯-納塔爾省的一個平民家庭，祖馬是他的族姓，他的家鄉(xiāng)是祖魯人聚集居住的腹地。

在祖馬還是個五歲孩子的時候，父親就因病去世，家庭情況變得日益糟糕，祖馬只好跟著母親回到外婆家。不久，他母親到鄰近城市的一戶富裕人家做女工，祖馬只上到小學五年級就輟學在家，尚未成年的他靠替人放牛貼補家用。

艱苦的成長環(huán)境歷練了祖馬的性格，也讓他很早就有了追求。雖然讀書不多，但他關心政治，對白人的種族隔離統(tǒng)治非常不滿。1959年，年僅十七歲的祖馬就投身反種族主義斗爭，加入了黑人解放組織“非洲人國民大會”(簡稱“非國大”)，并成為該黨內最活躍的年輕人之一。三年后，祖馬成為非國大軍事組織“民族之矛”成員，由于當局宣布非國大為非法組織，祖馬被迫轉入反對種族主義統(tǒng)治的地下斗爭。

1963年，祖馬被白人種族隔離政府以“陰謀推翻政府罪”逮捕，被判入獄十年。而他的服刑之地，就是有“南非黑人政治家的搖籃”之稱的羅本島監(jiān)獄。

羅本島上的十年牢獄生涯，在祖馬的人生經(jīng)歷中具有重要意義。一方面，他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比如，當時的祖馬作為黑人政治犯中的小字輩，享受不到給納爾遜·曼德拉等大人物專設的“單間待遇”，只能與五十人左右的黑人“犯人”一起共住一個大牢房;由于不給“犯人”提供熱水，祖馬每天只能用冰冷的水來洗漱。洗漱過后，他還需要每周五天在專門為“犯人”準備的采石場上勞動，他的一日三餐只能分到很少的用玉米面做成的主食。除此之外，他還需要在獄警的打罵聲中脫光自己的衣服接受檢查，不論寒暑。這種受虐場面讓他終身難忘。

另一方面，羅本島又是祖馬最重要的政治“鍍金”與知識積累之地。祖馬在學習上一直十分刻苦，其自學精神及自學能力也得到公認。昔日在鄉(xiāng)下放牛時，他總是尋找一切機會，提高自己的認讀能力。被投入羅本島監(jiān)獄后，這里又成了他新的“學習場所”。與曼德拉等人同地服刑，不僅為祖馬增加了政治“資本”，同時也讓他學到了許多東西。比如，他曾虛心向曼德拉請教演講技巧，向曾經(jīng)留學英國的姆貝基學習外交禮儀和外交辭令，還從別的獄友那里學習英文和共產主義理論，等等。對于因家貧而沒有受過良好教育、在知識和教養(yǎng)上欠缺的祖馬來說，這段牢獄生涯無疑是一次寶貴的“社會大學”經(jīng)歷。

祖馬的個人才干在羅本島上也得以展現(xiàn)和提高。當時，祖馬雖然只是一個小兵，但已經(jīng)顯示出了很高的領導天賦。他還非常善于講故事，領導獄友一起又唱又跳，非常受獄友歡迎。此外，祖馬的足球也踢得很好。

憑借斗爭經(jīng)歷和平民氣質，躋身國家最高領導層

從羅本島監(jiān)獄釋放后，祖馬不改初衷，堅持進行反種族主義斗爭，在家鄉(xiāng)組建非國大地下組織，繼續(xù)策劃用武力襲擊南非白人政權的活動。隨著當局加大力度打擊非國大，祖馬在1975年流亡國外，輾轉斯威士蘭和莫桑比克，最后落腳贊比亞。身在國外的祖馬被委以重任，在20世紀80年代末期負責運作非國大的地下活動和情報機構，還曾一度出任非國大情報系統(tǒng)的總負責人。這段經(jīng)歷提升了祖馬在非國大內部的影響，為其日后進入非國大最高領導層奠定了基礎。

1990年，南非當局取消對非國大的限制之后，祖馬是第一批歸國成員之一，得以在本土協(xié)助曼德拉開展推翻種族主義統(tǒng)治的斗爭，直至1994年曼德拉當選南非第一位黑人總統(tǒng)。

俗話說“聰明的腦袋不長毛”，祖馬的光頭似乎印證了這句俗諺。出身卑微的祖馬談吐風趣、為人精明，總能給人們留下親切、和善的印象。尤為高明的是，他還能根據(jù)需要，進行恰如其分的“表演”。比如說，祖馬可以身著熨燙服帖的名牌西服和搭配得當?shù)慕z質領帶，在會議廳里，認真地同議員們討論南非的內政外交事宜;或者在配有空調的五星級酒店里，用其特有的機智務實的演說打動白人聽眾。而在悶熱的大型露天球場集會上，祖馬卻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副“扮相”:他披上豹皮，手持長矛，佩戴傳統(tǒng)首飾，拉著支持者跳祖魯族傳統(tǒng)舞蹈。他也會身著亮黃色非國大T恤，佩戴深黑色墨鏡，與臺下的黑人支持者高聲同唱反種族隔離制度歌曲《把我的機關槍拿來》，并隨著音樂起舞。

祖馬從不諱言自己的貧寒出身，并以身為黑人為驕傲。即使身居高位之后，他仍然經(jīng)常身著祖魯人的豹皮服飾參加傳統(tǒng)儀式。在家鄉(xiāng)被支持者包圍時，祖馬不惜抽出時間與在場向他打招呼的每個支持者交談。哪里發(fā)生了災難，祖馬都會第一時間趕到現(xiàn)場。無論受過良好教育的白人企業(yè)家還是出身貧寒的黑人，往往被祖馬的性格魅力“通吃”。即使祖馬的批評者也承認，他是個“個性招人喜歡的家伙”。

“沒受過正式教育的人通常被蔑視并自覺羞辱，”祖馬在談及自己的出身時說，“我做了受過教育的人應該做的一切?！蹦戏亲畲髨蠹垺缎菆蟆吩?jīng)這樣評價祖馬:“他絕不是笨或者沒有知識，他只是在需要的時候，利用自己沒有學位這張牌?！?/p>

經(jīng)過多年的摔打磨練，祖馬的政壇“技巧”也爐火純青。政治談判中，祖馬老謀深算，可謂談判好手。1994年南非首次多種族大選前夕，祖馬利用自己屬于南非最大黑人族群祖魯人的優(yōu)勢，出面調停了非國大與因卡塔自由黨支持者之間的矛盾。因卡塔自由黨是以夸祖魯-納塔爾地區(qū)祖魯族為主的黑人民族主義政黨，當時兩黨支持者打斗造成上千人傷亡。通過祖馬的勸解工作，使得南非避免了一場內戰(zhàn)。這一功勞曾得到曼德拉總統(tǒng)的賞識和贊許。

因為其貧寒出身和反種族主義的斗爭經(jīng)歷，祖馬深受南非普通民眾歡迎，特別是在中低收入黑人選民中擁有較高支持率。因為他的貢獻，他在非國大黨內的地位也逐步提高。1994年12月，祖馬被任命為非國大夸祖魯-納塔爾省主席。1997年12月，他當選非國大副主席。1999年6月，塔博·姆貝基接替曼德拉，成為南非結束種族隔離制度后的第二任總統(tǒng)，多年來追隨姆貝基的祖馬被任命為副總統(tǒng)，2004年獲得連任。

身陷數(shù)起丑聞，政壇經(jīng)歷沉浮

在南非政壇，祖馬是一個非常典型的“多面”政治家。從正面來看，他是非國大的元老級人物，而且憑借平民氣質、領導才干而在南非民眾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從反面來看，他又是個頗有爭議的“麻煩”政客， 從2002年起，生活奢華的祖馬便與各種各樣的丑聞有了扯不清的牽連。

祖馬卷入的第一起、也是影響最大的一起丑聞就是在南非廣為人知的腐敗官司。此案的“核心人物”是祖馬的經(jīng)濟顧問和多年的密友、印度裔商人沙比亞·謝克。據(jù)報道，祖馬接受了謝克的賄賂，同意運用政治影響力幫助謝克拓展生意。此外，謝克還在2000年3月請求祖馬接受一家法國軍火公司的傭金，以保證該公司的軍火交易免遭南非政府調查。2005年6月8日，南非高等法院認定，謝克欺詐和腐敗罪名成立，判處其十五年監(jiān)禁。法院同時認定，副總統(tǒng)祖馬和謝克之間存在“腐敗關系”。

這一判決一經(jīng)公布，南非全國嘩然，要求祖馬下臺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但祖馬卻聲稱自己是清白的，宣稱決不辭職。當年6月14日，姆貝基總統(tǒng)行使憲法賦予的職權，果斷解除了祖馬的副總統(tǒng)職務。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僅僅時隔半年，被撤掉副總統(tǒng)職務的祖馬，又因涉嫌一起強奸案件而被告上了法庭。

聲言遭到祖馬強奸的是一位名叫費澤卡·庫扎瓦約的三十一歲女子。該名女子是祖馬好友的女兒，患有艾滋病，她聲淚俱下地哭訴祖馬是如何強行奸污了她。然而，在法庭上，祖馬堅稱發(fā)生性關系是這名女子自愿的，因而自己無罪。最后，祖馬以“祖魯男人在性方面對本族女人擁有優(yōu)先權”為由，成功洗脫了強奸罪名。2006年5月8日，南非約翰內斯堡高級法院判決，祖馬強奸罪名不成立。一個星期之后，非國大發(fā)表聲明，決定恢復祖馬在非國大的副主席職務。

在被指控犯下強奸案的審判中，祖馬雖然被無罪釋放，但卻暴露出對艾滋病傳播知識的無知。他在法庭上說，與攜帶HIV病毒的女原告發(fā)生無安全防范性關系之后，自己洗過澡因此不會染上病毒。

該項判決出來以后，引起南非媒體的不滿，而祖馬“洗熱水澡就可以預防艾滋病”的言論被曝光后，也成為不少南非人的“笑柄”。一位漫畫家畫了一幅漫畫諷刺他:祖馬的腦殼上長出了一頂夸張的淋浴噴頭，他正在解開腰帶，祖馬的四位政治支持者用手摁住象征南非司法系統(tǒng)的一名婦女。

昔日戰(zhàn)友變成對手，草根“強人”笑到最后

建立于1912年的非國大，是南非最大的黑人民族主義政黨，曾在曼德拉領導下長期進行反種族主義斗爭。1994年，非國大在南非消除種族隔離后的首次大選中贏得執(zhí)政權，此后兩次大選均獲勝，執(zhí)政至今。

曼德拉、姆貝基和祖馬被稱為“非國大三大元老”。祖馬和姆貝基曾在相當長的時間里是親密戰(zhàn)友和搭檔，而德高望重、享有“圣人”美譽的曼德拉又是兩個年輕后輩的政治恩師。1999年，姆貝基從曼德拉手中“接棒”出任南非總統(tǒng)后，祖馬任其副手。但此后，因為性格差異和派系斗爭，兩位政壇要人的關系逐漸出現(xiàn)裂痕。

與祖馬同齡的姆貝基出身南非黑人精英階層，是繼曼德拉之后南非的第二個黑人總統(tǒng)。他于1999年擔任總統(tǒng)后，南非經(jīng)濟持續(xù)快速增長，不僅作為國民經(jīng)濟支柱的白人工商業(yè)持續(xù)發(fā)展，一大批黑人中產階層也快速成長起來。國內有產者和外來投資者都是姆貝基的支持者。不過，姆貝基政府對窮人關注不夠，特別是生活在貧困中的廣大黑人并沒有從他的經(jīng)濟政策中獲得實惠，有些人的生活水平甚至還不如以前的種族隔離時期。此外，南非的治安形勢每況愈下，民眾普遍缺乏安全感。南非的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居全球之首，疾病和貧困嚴重威脅著民眾的生命安全和國民經(jīng)濟的健康發(fā)展，也導致姆貝基的政聲大大受損。

相比于具有英國教育背景的姆貝基，出身貧寒、又不曾接受良好教育的祖馬在人數(shù)眾多的窮苦民眾中，擁有更多支持者。姆貝基沉默寡言、理智冷靜，但與國內草根階層接觸有限，這與性格熱情狂放、且看起來似乎更能夠理解和關心廣大貧窮黑人的祖馬形成鮮明對比。對于生活在中下層的大多數(shù)南非民眾來說，祖馬不僅具備出色的領導才能，而且富有同情心、感染力和包容精神，又不乏幽默感，易于與人相處。在執(zhí)政風格上，比起喜歡引經(jīng)據(jù)典、書卷氣十足的姆貝基來，祖馬顯得更加務實，善于聽取各方意見，更注重體現(xiàn)集體領導的意志。

2005年祖馬卷入腐敗案被姆貝基借機解職后，兩人的不睦和爭斗開始公開化。接下來，圍繞非國大的控制權，從戰(zhàn)友變?yōu)閷κ值膬纱蟆熬揞^”展開了激烈的政治角逐。盡管丑聞不斷，祖馬依然得到非國大黨左派、尤其是工會和青年團體的支持，其支持者堅稱，這些所謂丑聞只是現(xiàn)任總統(tǒng)姆貝基的政治陰謀而已。而廣大下層黑人民眾更是寄希望于祖馬，相信他能夠幫助他們更快地擺脫貧困，遠離貧民窟，過上有尊嚴的生活。

2007年12月，祖馬在非國大黨代會上，向姆貝基發(fā)起挑戰(zhàn)。姆貝基低估了自己在黨內的不受歡迎程度，只能眼睜睜地看見了這樣的一幕 “悲劇”——12月18日深夜，在經(jīng)過了數(shù)度推遲之后，非國大新一屆領導集體的選舉結果揭曉:祖馬以壓倒性的票數(shù)擊敗姆貝基，當選新一任主席。

按照非國大傳統(tǒng)，黨的領袖也是總統(tǒng)選舉候選人。鑒于非國大在南非穩(wěn)固的執(zhí)政地位和祖馬超高的人氣，輿論認為祖馬2009年問鼎南非總統(tǒng)職位的可能性很大。顯然，在與姆貝基的“較量”中，草根出身的祖馬已經(jīng)占據(jù)了上風。

妻妾成群，誰是南非“第一夫人”成為熱點話題

自從祖馬登上非國大黨主席寶座之后，這位南非“未來總統(tǒng)”的私生活就成為眾多媒體爭相報道的“熱門”內容，甚至有人還開始為誰將成為新的南非第一夫人“犯愁”了。

一夫多妻制是祖魯人傳統(tǒng)，南非政府1998年宣布這一傳統(tǒng)合法。在南非最高層的領導者中，出身祖魯人的祖馬則是第一位奉行并公開承認自己支持一夫多妻的“大人物”。到目前為止，祖馬一共結過五次婚，有過三個未婚妻，還有“多得數(shù)不清”的情人，他的妻子們給他生育的孩子多達十九個。

祖馬曾在一次電視采訪中振振有詞地為自己“辯護”——“許多政治人物私下有情婦和私生子女，卻對外界隱瞞，裝作自己堅持一夫一妻制，”他說，“我更喜歡公開，我比那些在外面左擁右抱的西方政客更加愿意承擔責任。我愛我的妻子們。我為我的孩子們驕傲。”

2009年4月22日，南非舉行了自1994年廢除種族隔離制度后的第四次全國大選，非國大再次成為議會第一大黨。作為該黨唯一總統(tǒng)候選人的祖馬，在5月6日國民議會舉行的總統(tǒng)選舉中，毫無懸念地登上了總統(tǒng)寶座。5月9日上午，南非新總統(tǒng)祖馬在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亞宣誓就職，他的三位妻子都應邀出席了就職典禮?！?/p>

(責任編輯/呂 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