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應(yīng)霽小檔案:生于香港,曾任多家電臺、電視臺主持;現(xiàn)研究現(xiàn)代家居生活及設(shè)計。涉獵漫畫、寫作、設(shè)計、美食等眾多領(lǐng)域,自稱“跨媒體導(dǎo)游”;出版有《半飽》、《設(shè)計私生活》、《尋常放蕩》及漫畫集《我的天》等。畫及文字創(chuàng)作人。
“漫生于九龍,長居大嶼山。念書時心神彷徨,工作時游離浪蕩,游戲時想睡覺。忙亂中故作閑適鎮(zhèn)定,貪心兼容又強調(diào)刁鉆挑剔,一頭栽進漫畫,一頭栽進家居研究,一頭出走外面大世界,一頭鉆入廚房……”這就是歐陽應(yīng)霽的自畫像。
吃是一件精神上的事
都知道歐陽懂吃,會吃,吃出了風(fēng)格吃出了境界。私底下的歐陽有著怎樣可愛的一面?
不能不提歐陽的廚房。最近,他在香港上環(huán)購置了一間工作室,并獨出心裁地在露臺上搭建了一個廚房,這里就是試驗室,所有他關(guān)于食物的新鮮想法,都會在這里進行實驗和制作。他的廚房是開放式的,可以當(dāng)書房,可以當(dāng)工作室,還可以看風(fēng)景。廚房里收藏有三十多種打蛋器,一整面墻的碗。全是鄉(xiāng)野偶得。每只碗說來都有一段動人的故事,他的淘功也是一流的。用他的話說,不做飯時看著都很舒服。
煲湯,做菜,品茶,看書做設(shè)計,還不忘欣賞風(fēng)景,這是歐陽的常態(tài)生活。
他所欣賞的朋友都是同道中人,會吃會做,對美食充滿熱情。比如他和爽朗健談的朋友w在一個偶然的場合一見如故,交往就是從w家的廚房開始。他清楚地記得那天w巧妙純熟地弄出一整盆叫人佩服的白酒貽貝奶油湯,其鮮美,歐陽至今難忘。最后w還下了點意大利面,放進越熬越香濃的湯汁中,真是絕配,小小變數(shù),讓歐陽佩服得五體投地。大家都忙,可是一有機會與w碰面,還是天南地北,興奮暢快,兩個男人談起生活中的瑣碎家常,包括如何DIY一張清水混凝土咖啡矮桌,在什么地方買得到又便宜又好的番紅花,以及如何看似閑散但其實很努力很顧家……凡此種種。互相支持鼓勵,在眾多共通點中饞嘴好吃是第一共識。而且身體力行下廚,愛吃又好做。這樣的男人,比那些只說不做的大男子主義者,可敬更可愛。
還有一次,歐陽在臺北一位好友家中做客,朋友除了早就燉好的湯外,整個配菜只用了三分鐘:一鍋有機培育的新鮮香菇雞湯,再配上一盤只用麻油、醬油和苦茶油拌的臺灣特產(chǎn)面線,還有一盤涼拌的有機蔬菜,簡單清爽的飯菜卻讓歐陽吃得飽飽暖暖的。也吃出了一切材料的原來味道,美味至極?;氐较愀奂抑校3O肫疬@位摯友,想起她在廚房中的從容配搭,身邊手頭有什么吃什么。這是一種美食的境界:簡單原味隨意。絕不虧待自己的胃。比如一袋素面,冰柜里翻幾個干的香菇,一條胡蘿卜,還有苦茶油,做個家常拌面,滿足決樂,清清爽爽,養(yǎng)心養(yǎng)胃,實在是人生一件妙事!
不能不說一說他家的各類湯罐。他家大大小小的湯罐有二十多種,蒸湯燉湯煨湯燉甜品,信手拈來,有的人累了喝紅茶,而歐陽沮喪累了的時候,很簡單,用蒜頭、雞、香菇燉一罐香香的純雞湯。雞白湯濃,有時因為太香了,甚至喝完了才想起未放鹽。喝完純美的雞湯,一切都已放下,沒什么大不了的。
對于歐陽來說,吃已是一件精神上的事。
如果過去一年有點小成績,值得獎勵,吃!
如果過去一年太慵懶,十件事有九件未完成,需要打氣,吃!
如果前景不樂觀,更必須做足心理生理準(zhǔn)備,吃!
反正不必再找借口,義無反顧吃出一個希望。
歐陽還有一件本事,擅長食療。一向工作匆忙緊張的他容易胃痛,蜂蜜就成了他除了護照外的常年出門隨身的必需品。每天早起先喝一杯調(diào)入三大勺蜂蜜的溫水,再喝一杯加了鹽和檸檬汁的熱水,這已經(jīng)成了幾年來的指定健康動作。其實也不一定有什么神奇功效,反正歐陽通體舒暢,感覺良好。
狂愛早生活
如此熱愛廚房的男人,生活情趣不會差到哪兒去。
歐陽有個特別之處,他喜歡起早床。
清晨六點醒過來,管它是風(fēng)狂雨驟還是清朗透明,因為早,感覺非常好,清潔梳洗后,坐在書桌前看書畫圖。他早就停止了熬夜,自知沒有撐下去半夜吃兩碗方便面的本領(lǐng),反是早早上床,換它一個清爽明快的早上,思路通達,好做決定。最有快感的是,當(dāng)所有人在九點半坐在辦公桌前喝第一杯咖啡時,他幾乎已完成了一天過半的工作,厲害得已經(jīng)可以宣告休息了。大家一味喊忙忙忙,但一天真正可以做到的實際有效的還是少之又少,與其松松散散又一天,倒應(yīng)該是全力集中一個早上。
歐陽的大好清晨,除了工作,還有有趣的游玩。無論在家,還是在外旅行,在所有的店開門之前,他已經(jīng)走在街上,拿一份早報,咬著街角面包店新鮮出爐的可口面包,走進公園,跟比他還早起的叔叔嬸嬸微笑招呼?;蛘呱弦惠v公車,有意無意拍下不一樣的每個清晨。有一次在曼谷轉(zhuǎn)機,清晨五時在曼谷機場攔了一輛出租車跑到周末墟市,當(dāng)然比那些商販還早。于是他拍下了小檔賣早點的老板娘剛化好的妝,賣斗雞的精瘦男人在雞籠后熟睡的表情,鮮活生動,生活的另一面被他獨享了,一切都浸在清涼中。
當(dāng)然,他還喜歡即興在空氣清新的地方慢跑,跑掉前一晚的脂肪跑出毛毛汗后淋個冷水浴,哇,精神都回來了!
有次在倫敦,遇到一個下小雨的清晨,他出門穿過街道往BROMPTON墳場跑去。清晨的墳場實在美妙,人家祖宗大抵還在睡,往墓園深處跑去抖落兩旁草叢的露珠,停下來一邊做舒展運動一邊讀墓志銘看英式幽默小聰明,開始新的一天,人生的確就是這么奇妙!
閑也要本事
歐陽很崇尚閑適生活,比如把LOMO相機拿出來,拍拍喝醉了的面前的一堆人,有人偷哭有人狂笑,窗外還有紅花有藍天有綠樹;或者騎腳踏車往后山一直騎過去,默記圣經(jīng),順路泡泡溫泉,或者逛逛結(jié)了冰的北海公園;或者三更半夜出現(xiàn)在西門廳一家通宵營業(yè)的魚湯店;或者在上海,好酒好菜,秉燭夜游……
當(dāng)我們露出無比羨慕的神情時,歐陽說:“這其實算不上什么閑,我們本來就該這樣日常生活,都是些不必要周章準(zhǔn)備的基本動作?!谌沼帽匦柰?,必須還有一點無用的游戲與享樂,生活才覺得有意思。我們看夕陽,看秋河,看花,聽雨,聞香,喝不解渴的酒,吃不求飽的點心,都是生活上必要的’。周作人早在幾十年前就寫過了。問題是我們越來越閑不了,一個閑字是我們的奢侈,追求閑,只因為我們太累。無時無刻我們都企圖建立一些什么,建立之前又要摧毀什么,本來有人擅長建立有人專職摧毀,但人人都貪心都希望扮演兩個以上的角色,結(jié)果是來不及干什么,花了很多精神時間跑來跑去勞神費力。我們很容易搬出生活逼人這個借口,但實際上不清楚我們要什么樣的生活。我有的就是不給你,到頭來自己逼自己,鏡中人月光散亂慘不忍睹。最欣賞LOMO相機的一句宣傳語“DONT THINK”,別想太多,按下去再算。在最忙最混亂的倫敦機場,也買來《懶惰的藝術(shù)》,也算是一種英式幽默。”
歐陽說人其實不能把生活想得太復(fù)雜。他在漫畫里這樣詮釋“一般”:她只是一個平凡女人,他只是一個簡單男人,他只是一個普通小孩,它只是一頭友善的狗。是的,我們沒有學(xué)會的只是簡單生活。
在這個快節(jié)奏的社會里,盡管自己倡導(dǎo)的生活和現(xiàn)實環(huán)境確實存在著矛盾,但歐陽卻盡量去堅持一種狀態(tài)。五年來他一直住在安靜的大嶼山。工作室在繁華的中環(huán),每天乘半個小時渡船到九龍的工作室。晚上,再從城里回到他住的島上。如此周折,為的就是體驗慢慢上班、慢慢回家的感覺。在船上他吹風(fēng),聽別人聊天,看香港美景,這是空白的半小時,對他來說是一種嘉獎。他很喜歡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和城市保持距離才能看得更清楚,而乘船那種不能腳踏實地的感覺也讓他很迷戀。他刻意保持著這半小時的距離,讓自己離熱愛的生活不遠不近,若即若離?;蛟S,半飽和半餓的距離,可以換算成現(xiàn)實和理想之間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