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多了香甜綿膩的冰淇淋,便會思念甘苦爽滑的龜苓膏,就像在喧囂明亮的陽光下生活久了,便會渴望黝黑靜謐的夜空一樣。
龜苓膏是一種黑色的類似果凍的食品,據(jù)說它最早產(chǎn)于廣西梧州,以鷹嘴龜和土茯苓為主要原料,再加入干地黃、金銀花、甘草、防風(fēng)、紅棗、桑葉、蜂蜜、菊花等十幾種材料,經(jīng)過長時間熬煉而成。古時,龜苓膏常被當(dāng)作藥膳來食用,據(jù)《蒼梧郡志》記載,大約在明末清初時候,蒼梧郡(即現(xiàn)在的梧州)民間就有食用龜苓膏的習(xí)俗和出售龜苓膏的店鋪。如今,龜苓膏已發(fā)展成為由專業(yè)化工廠生產(chǎn)和銷售,在超市的冷柜里能看到各種口味的成品:珍珠、靈芝、蛇膽……神秘的名字和詭異的黑色光芒,就像一個個宇宙的黑洞,散發(fā)出一種奇特而神秘的力量。
記得第一次吃龜苓膏是在一家西餐店,因它的名字特別想要嘗一嘗。被切成小塊的龜苓膏沉浮在白色的煉乳里,顫顫微微,頗有些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愛。用小匙輕輕舀起一塊送入口中,如果凍一般清爽光滑,但比果凍更柔嫩、更厚實,無需咀嚼便能慢慢咽下,將涼意從舌頭、喉嚨和食道一路帶到腹中,帶來一份流暢而灑脫的清涼快感。同時,嘴巴中也久久地回味:絲絲清苦在舌尖流淌,比咖啡凍的苦更清爽;細(xì)細(xì)乳香在齒間繚繞,比巧克力凍的香更純凈……后來,我喜歡上了龜苓膏。
從醫(yī)學(xué)上講,龜苓膏具有促進新陳代謝、清熱降火、潤肺止咳、滋陰補腎、美容養(yǎng)顏等功效,而且它含有多種活性多糖和氨基酸,具有低熱量、低脂肪、低膽固醇的特點,能夠調(diào)節(jié)血脂和血糖,因此受到肥胖人群和女性的青睞。到了炎熱的夏季,用一盒冰霜滋養(yǎng)的龜苓膏代替香甜高脂的冰淇淋,既解了嘴饞,又補了身體,還免了發(fā)胖,真是一舉多得!所以在夏日,家中的冰箱會儲備許多龜苓膏。龜苓膏,集合了藥材的沉重感與零食的輕松感,綜合了藥材的物理性與零食的精神性,統(tǒng)一了藥材的需要性與零食的喜好性,既古典又時尚,既樸素又高貴,既營養(yǎng)又美味。一盒盒黑色的膏體,就像一座座神秘的寶藏,你不知道在它黝黑的世界里面藏了怎樣的秘密,又會迸發(fā)出怎樣的璀璨,你可以肯定的是:它絕對不是平凡之物,它的黑一點也不粗鄙,它的沉默一點也不消沉。
在家中食用龜苓膏,我喜歡自己隨性調(diào)味,比如加入蜂蜜,蜂蜜甜潤,龜苓苦嫩,天作之和;比如配上少許蜜赤豆,赤豆粗甜,龜苓滑苦,相得益彰。有時,我會把龜苓膏裝到一個精致的茶碗里,配上“伴侶”,輕輕淺淺地劃幾下,看著一塊塊的龜苓膏藕斷絲連的樣子,我的心也纏纏綿綿萌生愛意和幸福感。似乎我已將整個夜空分割了開來,似乎我就要乘著月光絲線慢慢抵達月球,似乎另一個光明的世界就要來臨……而最喜歡的,是在月夜下吃龜苓膏:用小匙把龜苓膏亂攪一通,攪得幾乎成了碎屑,然后澆上煉乳或桂花糖或米酒或水果丁或其他甜食,然后丁丁點點地捕捉了送到嘴里,依著溫柔的月光,做著繽紛的美夢。
不知不覺,龜苓膏成為夏日里我的親密伴侶、密友知己, 是蒙蒙了解的另一個自己。夜晚,龜苓膏閃著夜空一般黑黝黝的光,讓白日里人體沾染的浮躁而虛浮的光芒慢慢隱退,彰顯一個成熟而純凈的自我,并告訴人們苦和幸福的關(guān)系,告訴人們夢想在成長中會不可避免地遺失和改變,于是,心情無比的平和、放松,沒有了欲望,沒有了失望,也沒有了煩惱。
人生的本質(zhì),不就是像龜苓膏一樣嗎?外表黑暗、滋味清苦,但黑暗中透有光亮,清苦中含有甘甜;懂得欣賞黑暗,懂得品味苦,便懂得什么是幸福;能夠用智慧調(diào)味生活,能夠在不掩蓋真相的情況下科學(xué)變通,便能創(chuàng)造幸福。就如我很喜歡的一首小詩所要傳達的意境和道理:
我們有一份黑夜要忍受,我們有一份黎明;我們有一份快樂的空白要填充,我們有一份憎恨。這里一顆星,那里一顆星,有些,迷失了方向;這里一團霧,那里一團霧,然后,陽光。
龜苓膏的黝黑光芒,是神秘的光芒、智慧的光芒、幸福的光芒。又一個炎熱而容易浮躁的夏日里,愿有人與我一同,在它的帶領(lǐng)下暢游黑夜的浪漫,迎接明媚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