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凌晨兩點半的時候,我從床上爬了起來拉開燈,開始回想一些與現(xiàn)在無關(guān),與過去有關(guān)的事。
夜很寂靜,我的記憶就像是漲潮的海水一樣鋪天蓋地地卷來。
和季小北交往的時候我正在讀高二,與所有老套的故事情節(jié)一樣,我喜歡季小北,然后開始交往。過程忽略不計,無非是一些常見的橋段。
第一次見到莫小恩的時候,我的確是很驚訝,不止是因為她的美麗,還有她那無法讓人漠視的氣勢。
她是借讀生,讀完高二這上半學(xué)期就回上海。
和所有上海的女子一樣,她的物質(zhì)生活可謂是糜爛加上腐敗。我剛見到她的那天她就穿著香奈兒最新款的雪紡連衣裙,猶如天仙一般。
我都快要忘了我是怎么和她成為朋友的,只記得最初吸引我的是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后我和她便在淺島這片不大的天空下,張牙舞爪地橫行霸道。最開始和莫小恩相處的時候,季小北一個勁地勸我別和她走得太近,畢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孩。
說到現(xiàn)在我好像都忘記說季小北了。他是個長得很好看的男生,有著干凈溫和的眉眼,喜歡像個小孩子似的和我耍無賴。很多時候他都會騎著單車帶我穿越淺島一條又一條的街道。
我們的愛情一直都是像小河流水一樣的風(fēng)平浪靜。但即使是這樣,依舊逃不過分手的宿命。更可笑的是分手前一天,我還和他手拉著手去教堂祈禱。
我給莫小恩打電話,我說,丫的你給我過來,我失戀了。
掛了電話,我就哭了起來,在人潮洶涌的街頭哭得歇斯底里。
然后在莫小恩來之前,我認(rèn)識了凌若一。在我哭得一塌糊涂的時候,他遞給我一張紙巾。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和我是一個學(xué)校的。理所當(dāng)然,我們成了朋友。
Chapter 2
回想到這里的時候,我起身去沖了杯咖啡,沒有加糖,苦澀的味道一下子充斥著我的味蕾。
空蕩的房間里,我的睡意全無,然后我更清醒地去想后面的事。
莫小恩來的時候,凌若一已經(jīng)離開了。她說清言,你怎么了?為什么會失戀?
剛止住的眼淚又迅速地落了下來,我抱著莫小恩邊哭邊罵。我說季小北他不要我了。
莫小恩一聽火氣“噌”就上來了。她說,季小北的腦袋是不是被門擠了,怎么就跟你分手了。要讓我見到他,我立馬廢了他。
聽她這么一說我的眼淚流得更厲害了,我是知道她的,說什么做什么。我說小恩,你別啊,這樣他怎么看我啊。
然后莫小恩特深沉地望了我一眼,嘆息地說道,清言,你這又是何必呢!
是啊,我又何必如此呢。
只是季小北畢竟是我喜歡了這么長時間的人,就算他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我還是愿意原諒他。我說小恩,我們?nèi)ズ染瓢?過了今天,什么季小北,什么失戀,統(tǒng)統(tǒng)都去見鬼。
記憶中的那晚,我和莫小恩一直不停地喝酒,然后互相攙扶著回了家。
我想明天醒來后,我依舊是那個沒心沒肺的江清言,繼續(xù)和莫小恩在淺島混得風(fēng)生水起。
Chapter 3
這個時候,不知道哪里來的一陣寂寞的風(fēng),我覺得寒冷,把自己深深地埋進了被子里,露出兩只眼睛空洞地望著天花板,我又看見了2006年的那個我。
再次遇見凌若一的時候,距離我宿醉的那天已經(jīng)隔了整整一個星期。他站在學(xué)校操場暗紅色的塑膠跑道上沖著我笑。
其實那天我和莫小恩因為上課互傳字條被班導(dǎo)逮住,并且被罰跑操場,沒想到卻遇見凌若一。
莫小恩望了他一眼就向我問道,他是誰?
我說是一朋友,剛認(rèn)識的。
剛準(zhǔn)備走過去就看見正往這邊走過來的季小北,心還是微微地抽搐了一下。
這時,莫小恩也看見了他,擼起袖子就要往那邊沖。
我把莫小恩一拉說,你別給我添亂了,他過來又怎么樣,難不成還能把我們給吃了。我大搖大擺地朝凌若一走過去。
還沒走到凌若一面前,季小北便看見了我?;腥婚g,我看見他一臉的憂傷。
我嘆了口氣,在心里罵自己。江清言,你腦袋也被門給擠了啊。
我走到凌若一的面前,這時季小北也正好停在那兒不走了。我一看這架勢,突然想起了三角戀愛的復(fù)雜關(guān)系。愣愣地呆在原地,也不知道要說些什么。
倒是莫小恩看見這邊的動靜跑了過來,望著季小北陰陽怪氣地說道,小北啊,怎么這么多天都不來學(xué)校啊?該不是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吧?
的確,季小北自從那天和我說了分手之后就沒有再來過學(xué)校。
我看見季小北的臉迅速慘白了下去,凌若一望著我們?nèi)齻€不知所措。
Chapter 4
我塞上耳機,電臺里正在播著牛奶加咖啡的《越長大越孤單》。
我知道那些悲傷地記憶,只能在這樣無眠的夜晚里來回憶,因為我們都在長大,所有的一切都會朝著更加孤單的方向傾去。
氣氛實在是被壓抑得可怕,我淡淡地說小北,你還好吧。
他抬起眼來望我,眼睛里是我讀不懂的悲傷。我就在想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這雙望向我時永遠(yuǎn)溫柔的眸子已經(jīng)寫滿了孤寂。
他的嗓音很低沉,他說還好。
我沒有再說話了。等到我都快忘記有凌若一這么一號人存在的時候,他說話了,他說清言,你來這里干什么的?
我和莫小恩恍然大悟,我們可是被罰跑的,要讓班導(dǎo)那個四十多歲的大齡女青年看到,指不定又要怎么折磨我們。她可是更年期到了,又沒老公又沒小孩,不摧殘摧殘我們這些祖國的花朵,她的生活就太無聊了。
沖凌若一擺擺手,我和莫小恩便撒起腳丫子在操場上跑了起來。
十圈結(jié)束后,凌若一和季小北全都不見了。我和莫小恩倒在操場中間睡了起來,明晃晃的太陽吊在天空中,我看著看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莫小恩一看見我這樣立馬便慌了起來,她說清言,你可別嚇我啊。
我用手把眼淚一抹,看著她笑說沒事,剛剛一沙子迷進眼睛了。
我這個人就是特牛掰,總是能把假的說得像真的一樣。
莫小恩深深地望了我一眼沒有說話,許久才聽見她嘆息的聲音。她說清言,你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要強了,我真害怕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身邊,你一個人沒有辦法去面對這一切。
我又看了一眼淺島的天空,忽然覺得它再也不像從前那般明媚。
Chapter 5
依舊還是沒有一點兒想要入睡的跡象,電臺里的音樂已經(jīng)全都放完了,只剩下“沙沙”的聲音。
我沒有拔掉耳機,只是安靜地躺著,像是斷了線的木偶。
莫小恩和我說凌若一跟季小北打架的時候,我正在畫素描。聽見她這么一說我的鉛筆頭“啪”的一聲便折斷了,在雪白的紙上留下了一筆丑陋的線條。
我把紙撕了下來,扔進垃圾桶。因為我知道那條線即使用橡皮使勁地擦,也還是會有痕跡,就像是季小北在我心上劃過的那道傷一樣,即使已經(jīng)結(jié)痂好了,但依舊會疼。
我面無表情地把東西收拾好,然后跟著莫小恩走了出去。
這段時間,凌若一幾乎是每天都到我的面前來報到,自然而然地莫小恩也和他建立了深厚的友誼。
到那兒的時候,我真想一巴掌把莫小恩給抽飛。說是兩個人在打架,實際上卻是季小北在被凌若一打。
看到這架勢,我想我再不出聲,凌若一八成要把季小北打殘。我說凌若一,你鬧夠了沒有。他望著我,一臉的無辜。我走過去把季小北扶起來,我說你還不走。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轉(zhuǎn)身離開。
我斜眼望向凌若一。
他一見我這樣看著他,立馬就急了,他說清言,你別這樣看我了,我錯了還不成嗎?
我撇了撇嘴不去理他,把在一邊看戲的莫小恩拉了過來。我說你又在凌若一面前說什么了,搞得他非要滅了季小北不可?
莫小恩看著我笑得一臉奸詐。她說沒什么,就和他說了季小北是怎么對待你的,你又是怎么樣為他傷心的。沒想到凌若一一聽立馬就急了,直嚷嚷著要廢了季小北。
我拿眼橫她。她說清言,你走運了,凌若一這小子八成是喜歡上你了。
我不再說話。我一直都在刻意地忽略這件事,可聽莫小恩這么一說,我還是有些內(nèi)疚。畢竟一個男生為了你和另外一個男生打架,不是對你有意思還是什么?更何況在此期間,他也做了不少可以表明心意的事。
可是,我的心里住著一個人。我躲在自己編造的圍城里不再出去,也不對任何人放行。
Chapter 6
我陷在深深的回憶里不可自拔。北京的天已經(jīng)微微亮了起來,這份黎明前的寂靜就像是無形中的繩索,把我勒得無法呼吸。
冬天到了,我依舊是一個人。沒事和莫小恩掐上兩下,和凌若一不冷不熱地相處著。
很多時候,當(dāng)我以為我快要忘記季小北,卻又會再次突兀地想起。
那天我路過校長室的時候,聽見老校長的聲音。他說季小北,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盡管我知道偷聽是件不道德的事,可我還是把耳朵貼到了門上面。
我聽見了季小北的聲音,干凈且溫暖。他說不了,我家里都已經(jīng)把出國的手續(xù)辦好了。您是知道我的病情的,除了到國外再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我呆呆地站在門外,反應(yīng)過來后迅速跑走了。我一邊跑一邊掉眼淚,我以為那天過后,我便不會再為季小北流淚了??墒俏矣皱e了,眼淚這東西不是我能控制的。
一整天,我都在想著季小北要離開的事,他的病到底怎么樣了,為什么他從前沒有跟我提起過。
我在想他和我分手是不是因為這件事?可是我沒有勇氣去面對他,質(zhì)問他,我像只鴕鳥,把頭深深地埋在了沙子里。
季小北的離開比我想象中的要快,僅一天時間,他便在十二中銷聲匿跡。
他離開后,我雖然表面上沒什么動靜,但卻每天夜里暗自流淚。莫小恩看著我每天都布滿血絲的眼是說不出的心疼。
她說清言,你又何苦這么糟蹋自己。
那是我第一次從她的聲音里聽出哭音??墒撬⒉恢牢译y過的并不僅僅是季小北的離開,還有我的懦弱,我居然不敢去問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接下來便是凌若一的告白,也許是我這個樣子刺激到他了。他說清言,自從我們認(rèn)識以來,我就知道你雖然每天都沒心沒肺,張牙舞爪地過日子,可苦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吞。所以請你給我一個照顧你的機會。
我說凌若一,我就是一坦克,你見過坦克需要人照顧的嗎?
他不再說話,我就此離開。我真的是不想再糾纏下去了。
Chapter 7
天已經(jīng)完全亮了,北京的白天永遠(yuǎn)都不會給你任何悲傷、感嘆的時間?;貞浲曜詈笠稽c,我依舊把我的生活玩轉(zhuǎn)得風(fēng)生水起。
淺島大雪紛飛的時候,莫小恩回上海了。
她本來就不屬于這里。于她于我,或許都只是彼此生命中的一個匆匆過客,盡管我們曾經(jīng)在彼此的生命里獨一無二地生活過,但過客終究只是過客。
我沒有去送她,我想既然已經(jīng)分別了,又何必去增加一些沒有必要的痛苦回憶。
當(dāng)她坐的那架飛機劃過我頭頂上面的那片天空時,我收到了她的短信。
她說清言,不管如何,我始終都把你當(dāng)成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朋友。但愿你從此一切安好。
我的淚終于落了下來,碎了一地的憂傷。
后來,我也離開了淺島,一個人去了北京。踏上火車的那一刻我把手機上的SIM卸下扔了出去,從此以后斷了與他們的一切聯(lián)系。
我想這是一個新的開始,從此以后就真的如莫小恩說的那樣,我們一切安好。
編輯/朱朱E-mail:kaixinzly@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