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提出分手,相戀3年,不長也不短,但每一個日子都是鉆進了骨頭里去的。按照計劃,過幾天兩人就要去旅游了,回來就結(jié)婚。青春正好時,去一趟夢里的江南,在她心里憧憬了許多年。
他一定是有意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提出分手,好表明他的決然。因為,她早就覺察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他的眼睛里,時常露出厭倦,說話的溫度也在降低,有一次,她還無意間撞見他和一個女人用餐,他們的眼神暖昧地糾纏在一起,但他不說,她也就沒問。對這段戀情,她懷有一線希望,不想節(jié)外生枝,那樣做是愚蠢的。
然而愛情最無常,那條線還是斷了。他話一出口,她如墜深淵,手腳冰涼,但她努力鎮(zhèn)定,沉默了幾秒鐘后問,已經(jīng)在旅行社報名了,你真的不想去了嗎?這句話,是她最后的掙扎,卻顯得蒼白無力。他說,對不起。
她說,那我一個人去吧。他很驚訝,失戀了,她還有心情去玩,而且是一個人。他有些擔(dān)心地問,你一個人,行嗎?他是怕她想不開。她不再說話,轉(zhuǎn)身,留給他一個背影。她也一直沒哭,直到火車駛出了這個城市,她才默默地掉了眼淚——望著車窗外移動的風(fēng)景,向往著夢里的水鄉(xiāng)。
多年后她對我說,他的背叛,是我哭泣的理由,但前面的美麗風(fēng)景,更是我載歌載舞的理由,所以我選擇一邊哭泣,一邊歌舞。
那是她唯一的失戀。但她的失戀,沒有漫長的傷心與修整,在那些本該停滯的日子里,她生活的一切都按原計劃繼續(xù)著,直到再次遇到心上人。結(jié)婚后,她好好珍惜著新的感情。也免不了摩擦,但婚姻的瑣碎與煩惱,并沒影響她對美好生活的延續(xù)。
比如。一次激烈的爭吵后,兩個人怒吼著說離婚,他摔門而去。而盛怒之下的她,并沒停留在絕望的等待中——等他晚上回家繼續(xù)吵,等他后悔了來哄她,或者躺在床上哭個昏天黑地沒有,都沒有。她只是在片刻的調(diào)整后,開始打掃杯盤狼藉的屋子,然后洗澡,換上新裙子,去超市買排骨——如果沒有這次意外,這都是她下午的計劃,因為他們約定,要在晚上吃一頓糖醋排骨,那是他最愛吃,也是她最拿手的。
即使有了這次意外,她也并沒有取消計劃,盡管她是流著淚去的,但在超市里,她忍住了眼淚,仔細(xì)挑選排骨。晚上,他一進門就聞見了排骨飄香——生活,很快就都回到了原有的軌道。他笑了,她也笑了。她說,別說不會離婚,就是真離,也得吃飯啊。
她是我的姐姐,她和我講這些,是因為我遭遇了一場重大打擊。工作的嚴(yán)重失誤,把我的計劃都打亂了,本來,這項工作成功后。升職是必然的,這也將對我參加幾個月后的研究生考試有強大的推動力。可是我失敗了,還奢談升職?不失業(yè)就不錯了,哪還有心情去參加研究生考試,哪有心情去復(fù)習(xí)?再說,即使考上了,到哪里去用武?
我覺得天都塌了:但地生動地開導(dǎo),使我如醍醐灌頂。她說,遭遇意外的挫折,要盡可能保持鎮(zhèn)定,不要打亂日常生活的秩序,因為生活必須繼續(xù)下去。該做什么還得做什么,只有這樣,才能最快地回到生活原有的軌道,這才是明智的態(tài)度。
于是,次日我照常去上班,并且認(rèn)真做手頭的工作,同事都很吃驚。因為,管理層正研究如何處理我的問題呢。晚上,我強迫自己安靜,按計劃苦讀。盡管我的內(nèi)心在哭泣,可是我沒讓生活停頓下來。我的表現(xiàn),對管理層的決定一定產(chǎn)生了積極影響,因為我只是受到了處分,沒有失業(yè),原來滿有把握的考研,也在預(yù)想中過關(guān)了。而且,作為單位為數(shù)不多的研究生,時間不長,我就再次得到重用。
假如我面對挫折一味痛苦,被動地消化痛苦,痛苦反而會變本加厲,也許,總有一天我還能振作起來,但耽擱的時間是無法彌補的,與其讓生活停下來專心哭泣,不如一邊哭泣,一邊舞蹈。如此,生活才能最快地恢復(fù)到原來的模樣,甚至比原來更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