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寅生 張文珍
古人貴玉。玉被用于飾物、器具、樂器、錢幣的制作以及禮儀、祭祀等重要活動中,是美好、吉祥、尊貴的象征。古人常用玉比喻或形容美好、高尚的人或物,如:亭亭玉立、珠圓玉潤、冰清玉潔、金科玉律、瓊樓玉宇、拋磚引玉等。
古人講玉有五德:“仁、義、智、勇、潔”,又說:“君子比德于玉”,將人們的品德與光潔溫潤的玉聯(lián)系在一起:它溫柔滋潤而有光澤,好比仁;堅硬而有紋理,好比智;剛強而不屈,好比義;有棱角而不割傷人,好比行;即使折斷也不彎曲,好比勇;其斑點缺陷都暴露在外,好比誠;敲它,聲音清越遠揚,戛然而止,好比言辭之美。
可見古人看重的是玉的品質(zhì),玉所具有的美好的品質(zhì),正是君子修身所要追求的目標,所以孔子說玉堪比君子之德。玉的外表細膩溫潤,光芒內(nèi)斂,它不像金銀那樣金碧輝煌,耀眼奪目;不像水晶那樣晶瑩剔透,一覽無余;也不像鉆石那樣堅硬銳利,冰冷生硬。但它又有自己內(nèi)在的品質(zhì):堅固細密、外物難入,必得經(jīng)過一番艱苦的切、磋、琢、磨功夫才會露出其本真的面目,顯出其純真的底色。
君子不也是這樣嗎?他溫文爾雅,寬厚善良,和悅謙恭,讓人如坐春風;他寧靜安詳,從容坦蕩,恬靜自然,讓人如沐春雨。當然,他有自己做人的準則:正直剛毅,貧賤不移,威武不屈,堅持真理,敢作敢當,為理想、為氣節(jié),即使付出寶貴的生命,也在所不惜?!把阅罹?溫其如玉”,“文質(zhì)彬彬,然后君子”,此之謂也。
正是在玉文化的浸潤下,世世代代的中國人都視玉為珍。據(jù)《禮記·玉藻》記:“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無故,玉不去身?!逼湓虺擞裰∮?、質(zhì)地圓潤、色澤柔和之外,還因為當玉被碰觸之時能發(fā)出美妙的聲音,所謂金聲玉振是也。在動作不疾不徐、富有節(jié)奏的情況下,那聲音會清揚激越、悅耳動聽。人們在給孩子取名字的時候,也都或明或隱地與玉聯(lián)系在一起,如瑾如璋、如珍如璇、如璞如珩、如瓊?cè)绗?、如琪如琛、如珊如瑋,等等。曹雪芹雖然名中無玉,可是在他用畢生心血創(chuàng)作的紅樓夢中,把心目中所鐘愛的人物皆呼之為玉,如寶玉、黛玉、妙玉,等等。這里體現(xiàn)的是中國人一直在生生不息地用玉的品質(zhì)來規(guī)范自己、祝愿自己、影響自己、鞭策自己。
玉不琢,不成器。單就玉這個載體而言,從史前的凌家灘文化、紅山文化、良渚文化以及諸多其它文化遺存的玉器上看,鮮有不琢者。它們可以是人物,是動物,是神器。大家所熟知的中華第一龍,史記中完璧歸趙的璧,始皇帝的璽,以及士大夫們佩戴的璜、環(huán)、珮等,萬千玉器,可以說是無玉不琢。
人們所說的玉文化,這里的“化”是熏陶、是感染,實質(zhì)上也就是琢,是一種潛移默化的琢。是千百年來承傳嬗遞的感染與積淀。如果說玉是華夏文明的基石,那么玉文化則是華夏文明的脊梁?!扒к娍梢詩Z帥,匹夫不可以奪志”?!皩帪橛袼?不為瓦全”。正是這種精神使中華民族始終屹立在世界民族之林,為世界和平發(fā)展做出自己的貢獻。
人們常說:美玉不琢。在這里,我們所說的“美玉不琢”是一種理念,既屬美玉何須添足。從巧奪天工,到造化無工。我輩在此穿鑿,無的放矢。然覆水難收,一吐為樂。
是的,凡事做作、穿鑿、刻意雕琢往往弄巧成拙,反成蛇足。從藝術(shù)風格上講,唐代韓干畫馬發(fā)展到徐悲鴻畫馬,從宋代馬遠、夏圭、范寬的工筆山水發(fā)展到明清的文人寫意。所謂筆愈簡,而理愈出。曾見過一個用毛筆寫成的碩大無朋的“一”字。彎頭曲尾,如同一游動的太極龍。隱含著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無窮哲理,藝而至此,方成妙境。
說到“美玉不琢”不禁讓我們想起人類賴以生存棲息的地球。在茫茫的宇宙中,它何嘗不是造化饋贈給人類的一塊精美珍貴的寶玉。又何須由我們?nèi)祟惾ヌ幮姆e慮地穿鑿雕琢。這幾年大氣溫室效應(yīng)造成的氣候異常,以及海面上大片赤潮海藻的形成,使人類不止一次嘗到了過分雕琢的苦果。
大自然也好,人類社會也好,他們都有各自發(fā)生發(fā)展的軌跡和歷程??茖W(xué)家、政治家只能發(fā)現(xiàn)她們的規(guī)律,利用她們的規(guī)律,而絕不能改變規(guī)律。“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絕不是其樂無窮,而是實實在在的其害無窮。揠苗助長的后果,也讓我們記憶猶新。
玉者,寓也;玉者,遇也;玉者,預(yù)祝也。如能把玩一件溫潤光潔的美玉固是樂事,然而并不一定非要人人都懷瑾握瑜。我們無法讓古人為我們生產(chǎn)遺存數(shù)量豐富的精美玉器,達到按需分配,但是我們可以做到眼中無玉,心中有玉。人們可以沒玉,但不能沒有玉的精神、玉的品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