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發(fā)山
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夫妻兩個從夢中驚醒了。她嘟囔了一句:“討厭!”隨后換了個睡姿,把脊背給了他。他打開床頭燈,睜開惺忪的睡眼看了一下墻壁上的石英鐘,正是午夜12點鐘。剛搬進(jìn)新房沒多久,電話沒來得及裝分機。電話還在客廳固執(zhí)地響著。她用身體扛了扛他,意思是讓他去接電話。他猶豫了一下,剛掀開被子,寒氣就迅疾撲向他的身體,他不由地打了個冷戰(zhàn),忙又鉆進(jìn)溫暖的被窩里,一邊說煤火可能又滅了,凍死人了。她沒有吭聲,她也不想去接這個電話。好在,電話又響兩聲就停了下來。這時,兩個人都覺察到窗戶被風(fēng)吹得呱嗒呱嗒響,甚至聽到了高壓電線在寒風(fēng)中“嗚嗚”的叫聲,鬼哭狼嚎似的駭人。兩個人一下子都沒了睡意。
他疑惑地說,這個電話會是誰的?難道是小偷,是偵探一下家里有沒有人?
她嗤之以鼻,說電話剛裝上沒一個月,小偷怎么會知道?真要是小偷,怕什么?咱兩個都在家呢。
他說是不是有人閑得無聊,打的騷擾電話?
她說咱都是良民,又沒得罪人,誰會騷擾咱?哎,會不會是你的那幫哥兒們?
他皺了一下眉頭,說現(xiàn)在深更半夜的,也不是喝酒、打牌的時間啊,他們也不會給我開這樣的玩笑,肯定不是哥兒們打的。
她說那會是誰呢?
他說是不是你的那幾個姐妹們?
她沒好氣地說現(xiàn)在不是喝酒、打牌的時間,肯定也不是逛街、美容的時間啊!
他一臉凝重,說那會是誰的電話?
她沒吭聲,心說難道是那個老同學(xué)打來的電話?可我已經(jīng)告訴他說老公出差回來了,讓他別再往家打電話了……她怕丈夫多心,懷疑自己,忙把矛頭指向他,說是不是哪個舞廳的小姐給你打的?
他心里咯噔一下,難道真是小紅的電話?可是已經(jīng)警告過她,不準(zhǔn)打家里的電話啊。
她見他不說話,心里酸溜溜的,冷冷地說怎么不說話了?是不是心里有鬼?
他故作鎮(zhèn)靜地說胡說什么呀,哪個小姐我也不認(rèn)識。就算我有賊心,也沒賊膽啊。他說著話把她擁到了懷里。
她偷偷樂了一下,說那會是誰的電話呢?
他忙岔開了話題,說是不是有人打錯了?
她說電話響了那么長時間,不像是打錯的電話。
……
后來,兩個人就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當(dāng)兩個人再次醒來已是第二天的早晨,他們是被敲門聲敲醒的。聽著“咚咚咚”的敲門聲,他們這才不耐煩地穿衣起床。
他打開門,發(fā)現(xiàn)門外漫天的大雪中站著一個雪人——那是他的七十多歲的老娘,手里拄著一根拐杖。
看到他開了門,娘松了一口氣,說嚇?biāo)牢伊?以為你們出了啥事兒呢。
他似乎有點明白了,說娘,半夜的電話是你打的?
娘一邊撲打著身上的雪,一邊說半夜起風(fēng)下雪了,我怕你們的窗戶沒關(guān)好,還怕你們煤氣中毒,給你們打電話,你們沒接……我一晚上沒睡踏實,這才早早趕了過來。
娘還在老房子里住著,離小區(qū)有六七里的路程,又沒有順路的公交,當(dāng)然娘也舍不得花錢坐出租車,看樣子是一步一滑走過來的。
他心頭一熱,喉結(jié)蠕動了幾下,說不出一句話?!澳?我們……”她的聲音很低,充滿了慚愧與內(nèi)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