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崗
又一次想起故鄉(xiāng)的老井,那是在城市意外停水之后。它一直以來被我深情眷念著,其清澈、甘冽的味道永遠滋潤著我的心田。我家的那口老井,就在老屋的背后,大約二十米遠處。對于它的記憶,我至今還記憶猶新。它那棱角分明的井欄,欄邊鋪著素色的青石板,一條通向老屋的小徑長滿了郁郁蔥蔥的雜草。老并是以前我家生命的源泉。尤其是母親。每天都要與老井打交道,可以說。她這一生是背著這口老井把我們撫養(yǎng)大的。至于老井的年齡,就連我父親也道不出個所以然。那時,一家人的生活用水全靠老井供應。當然,也包括家里所有的雞、鴨、豬、狗以及兩頭耕牛。我無法想象,當初在那艱苦的歲月里,如果離開老井,全家人生活將會是個什么樣子。自從我蹣跚走路時,只要母親一去井邊挑水,我就成為母親最忠實的“尾巴狗”。我依稀記得,在七歲上學的年齡,因為出自農村,對家里艱苦生活已是耳濡目染。為了能給母親分擔一點生活擔子。我主動向懂一點木匠活計的父親提出了想要兩只小木桶的要求。父親。自然答應了。從此,老井就與我結下了不解之緣,每天到老井邊挑水也就成了我放學之后的一件重要家務事情,這更加深了我對老井的深切情意。有時,我經常想,為什么母親用老井的水做出的飯總是那樣的噴香,那樣的養(yǎng)人。那樣的讓我回味。以至于我們兄弟姊妹身體都被喂養(yǎng)得那樣的胖嘟啷,連兒時的綽號諸如“小胖子、胖小丫”都與我們有關。
在記憶中。大概在念初中的時候,我初次接觸到了“背井離鄉(xiāng)”這個成語。當時,也沒有多加思索,感覺似懂非懂。在一天的語文課上,老師讓我們解釋背井離鄉(xiāng)的含義。而我第一個就站起來自作聰明的回答道:“背著一口井,離開自己的家鄉(xiāng)?!闭n堂上,立即引起了老師和同學們的哄堂大笑?,F在,我作為遠離家鄉(xiāng)的游子,遠在他鄉(xiāng),一想起這件事。那時是多么的幼稚呀。什么樣的人才能真有這么的大力氣呀?
或許,命中注定與母親的老井有緣分的緣故。2001年,大學畢業(yè)后,我來到祖國南方邊疆的一座城市工作。單位就是水務局。工作的內容完全與水有關,更確切的說與農民的生活休戚相關。工作中,下鄉(xiāng)的日子也更多了,尤其與農民群眾打交道的日子也多起來,這更加深了我對母親那口老井的認識,特別是缺水地方群眾那種對水渴望的眼神。在與領導下鄉(xiāng)的日子里,總體的工作就是圍繞著解決群眾生產生活用水的問題。多少個村寨、多少個田間地頭。留下了我們水務工作者的辛勤汗水。但是,每當看到許多群眾通過我們的努力吃上潔凈自來水的時候。看到在縱橫交錯溝渠的田野上喜獲豐收農民的時候,我的心情也陡然高興起來。因為,這也曾經是母親最為渴望的事情。2003年炎熱夏季的一天。我下鄉(xiāng)回來時,妻子告訴我,說母親來電,當地政府準備補助家中兩千元。要在家中的院子里建設—個小水窖。母親說,現在黨的政策真是越來越好了,本來她不想讓我們麻煩,你們剛結婚,又買了房子。只是她由于多年的奔波。加上上了年紀,腿腳不好使,擔起水來,也力不從心。一下子,我的眼中濕潤起來。是呀,作為兒女的我們是多么的粗心。一直以來,總是以為母親就猶如那口家中的井一樣不會老。我不禁自責起來。忙不及多想。我立刻湊了不多的錢,寄給母親幫助建設家中的小水窖。也就是在那年的春節(jié),當我攜妻子、女兒回到家中,一眼看見母親正佝僂著腰桿在庭院中從那口新建的小水窖中提水的背影時,心頭立刻泛起了一種酸酸的感覺。這一年,借著兄弟姊妹回家過春節(jié)團圓的機會。大哥提議改造老屋。建設家園的內容除了把老屋進行脫胎換骨的重新建設外,還將把老并拆除在原地建設—個花園。然而,就在動土的前天,母親竟然在老屋的前前后后徘徊了許久,最后獨自坐在老井旁落下了傷心的眼淚。猛然間,我們才意識到忽略了母親的感受。是呀,那可是她老人家生活了一輩子的地方,當然,還有那口陪伴她終生的老井。我們愕然了,最終改變了主意,那就是在保留老屋以及堪稱我家的“文物”——老井的旁邊重新建設家園。
由此,老井便永遠是我記憶深處故鄉(xiāng)一汪深情的淚眼。
我懷念母親,更懷念母親背上的那口老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