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　原

最近酷暑難耐，我每天上班坐在公車上都吐著舌頭，像一只焦灼不安的狗。我的形狀一定類似于AV女優(yōu)，因為她們也時常吐著舌頭。我滿臉熱得通紅，她們則艷若桃花。她們欲火焚身，而我坐在滾燙的座位上，是椅火焚身。我忽然很想移民格陵蘭島，做一個愛斯基摩人。

報紙上有則新聞，某地的政府部門為了倡導節(jié)能減排停開空調(diào)一天。這個措施很得人心，不過我希望他們整個夏天都不開空調(diào)，少吹空調(diào)，身體倍棒；體型暴瘦，凸顯清廉形象；保持長處，威猛如故，贏得妻子或情婦的贊譽—10多年前一個師傅就曾告誡我們，肚皮大一寸，則肉芽小一寸，若想婦不誹，除非己莫肥。

在這個作秀為王的時代，我們經(jīng)?？梢钥吹礁鞣N原生態(tài)的戲劇。停開空調(diào)只算小CASE。世界無車日那天，許多大腕都宣稱自己要步行上班，其實他們平時開的全是大排量SUV；那年禽流感來了，便有官員要當眾表演吃雞，以此類推，豬流感來了他們就該吃豬，人流感來了，他們豈不是要吃人。

現(xiàn)代人制造的概念太多，太虛妄。世界能源日那天有人呼吁停電一小時，我覺得很無聊。要是這么搞下去，世界節(jié)水日那天，我們是不能喝水的。世界人口日那天，全人類更是應(yīng)該停止做愛一天，老漢我年歲既大，當可呼應(yīng)這一號召，只是國外的妓女工會和橡膠業(yè)巨頭杜蕾斯只怕會有劇烈反彈。

我們搞出這個日那個日警戒世人，基本無甚意義?？萍家呀?jīng)如同嗎啡，讓人類變得舒服的同時，也在戕害著我們。無數(shù)污染和輻射且不說——那還算是慢性中毒，有的高科技是可以幫你涅槃的，而我們東邊的鄰居沒事就往地洞里扔原子彈玩，也不知是哪根內(nèi)分泌失調(diào)了，也不怕走火。

我還是更期待回到古時：吃酒，賞菊，品蟹，做一個游手好閑的人。每天大致是這樣過的——白天像城管般到佃戶家收田租，懷揣碎銀直奔怡紅院，院長說剛有幾名新生入學，煩君調(diào)教。我義薄云天，義務(wù)教育，課堂上雖無空調(diào)，但卻有龜奴伺候打扇，涼，而且爽，很爽。下課時已囊空，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我想起那些碎銀，心疼得像東施一樣捧住胸口。夜晚，娘子說，須讀些詩書，討些功名，因為沒有電燈，我于是鑿壁，準備偷點光溫習《史記》，卻見隔壁老漢將他家小妾的雙腿掛在肩膀，如推獨輪車。我知道非禮勿視，終于還是拿泥巴糊了墻洞，拿上布袋去捕照明用的螢火蟲去了。啊，這一天過得多么有意義。

吾友龔曉躍，據(jù)說經(jīng)常很魏晉地上岳麓山和橘子洲頭游蕩，在懷古中尋求安寧。而身陷訴訟和工作壓力的我，卻魏晉不起來。我時常在想，以后退隱了，在偏遠的山野之地覓一張池塘，聽雨下棋釣螃蟹，與文明無關(guān)，與世俗無關(guān)。偶見戰(zhàn)斗機掠過天空，我還要豎一根中指，因為據(jù)說英軍戰(zhàn)斗機飛行員搭載女性，會要求對方交納內(nèi)褲當門票，想起此等不知榮恥的道德淪喪之事，我在豎中指之余，還要搭起彈弓，朝它發(fā)射一枚地對空石制導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