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巍
美國經濟學家約翰·加爾布雷斯在他的《美好社會——人類議程》中說,他在描繪美好社會時肯定會考慮可行性,不會去設想一個完美無缺但無法實現(xiàn)的社會。在考慮固定不變的制度建構和人性特征這兩個限制因素之后,美好社會是這樣的社會:“在美好社會里,所有公民都必須有個人自由、基本的福利、種族和民族平等以及過一種有價值的生活的機會。”
加爾布雷斯說,因為金錢所購之物以及通常純粹的獲得錢財?shù)挠鋹傄彩敲篮蒙鐣仨毥邮艿模磳οM主義:“所有工業(yè)國家對消費型經濟深信不疑——將用于消費的產品和服務當做人類滿足和愉悅的主要來源,以及衡量社會成就最顯著的標準。”
美好社會的本質是每個人都能過一種有價值的生活,發(fā)揮自己的才能,實現(xiàn)各自的目標和抱負,但人生目標不一定全都是追逐財富、地位和享樂。比如政府要保障就業(yè),但有一些非老非殘,也不缺少就業(yè)機會的人寧愿選擇閑適,他們不愿意工作,對于這類人,也不能拿挨餓來制裁他們,而要予以寬容。
在加爾布雷斯看來,政府的職責是為每個人發(fā)揮潛能提供保障,比如保證他們都能受到良好的教育,至于追求什么樣的幸福生活則是他們自己的事,所以國民幸福總值不是一個嚴肅的考察目標。
美國斯沃斯莫爾學院心理學教授巴里·施瓦茲堅持認為,國民幸??傊档奶岢鍪且淮筮M步。他說,過去10年間,心理學家和其他領域的社會科學家們對什么能使我們快樂了解到了很多。他們教導說,在豐裕社會,錢不像人們以為的那樣能買到很多快樂。實際上,對解決了生存問題的人來說,錢能買到的東西非常少。比錢更有助于幸福的是:跟家人、朋友和社群的親密關系;有意義的工作;安全(金融、工作和健康);民主。
美國社會研究新學院教授西蒙·克里奇利指出,幸福是無法量化或測量的,它不能通過經驗性的調查進行研究,因而不可能成為任何一門科學的具體研究對象。幸福是一種存在感,一種自足的、充滿時間體驗的狀態(tài)。如盧梭所說:“幸福并沒有掛上一塊招牌,要認識它,就得到幸福的人的內心中去尋求。但心滿意足的情緒是可以從眼神、舉止、口吻、步伐中看出來的,它仿佛還能感染捕捉到這種情緒的人。當你看到一大群人在節(jié)日里盡情歡樂,所有的人都心花怒放,流露出那穿透生活陰霾的喜悅時,難道還有什么比這更甘美的享受嗎?”
亞里士多德認為,最幸福的生活是沉思的生活,最高的幸福存在于理性的運用,因為理性是人的本質。
這種沉思的生活顯然不是一般人能經常體驗到的,相比之下,盧梭在《漫步遐想錄》中所說的幸福較為平民化:
“假如有這樣一種境界,心靈無須瞻前顧后,就能找到它可以寄托、可以凝聚它全部力量的牢固的基礎。時間對它來說已不起作用,現(xiàn)在這一時刻可以永遠持續(xù)下去,既不顯示出它的綿延,又不留下任何更替的痕跡;心中既無匱乏之感也無享受之感,既不覺苦也不覺樂,既無所求也無所懼,而只感到自己的存在,同時單憑這個感覺就足以充實我們的心靈。只要這種境界持續(xù)下去,處于這種境界的人就可以自稱為幸福。這不是一種人們從生活樂趣中取得的不完全的、可憐的、相對的幸福,而是一種在心靈中不會留下空虛之感的充分的、完全的、圓滿的幸福。”
(高 鍵摘自《三聯(lián)生活周刊》2009年第20期,〔阿根廷〕莫迪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