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　霞

宋朝人崇尚哲理,“好以議論為詩”,加上唐詩幾乎把所有的藝術領域都挖掘完了,因此,宋朝的詩人只能另辟蹊徑,用詩歌來說理。這些詩,有的整首詩蘊藏著哲理,有的在寫景狀物或抒情言志的同時暗含哲理。它們在給人以美的享受的同時,讓人得到人生哲理的啟發(fā)。由于詩人高超的思想藝術修養(yǎng),使詩句既具有形象性,又富含哲理,詩趣和哲理一并表現(xiàn)得含蓄、自然而不露痕跡。

(1)春江水暖鴨先知(蘇軾《惠崇〈春江晚景〉》)

這是一句含有哲理的名言。它不僅寫出了富有詩情畫意的早春景色,而且給人以啟迪:鴨之所以能“先知”“春江水暖”,是因為它們長年生活在水中,春江水溫的變化,首先知道的當然是它。這句話在贊美“先知”的鴨子中,蘊涵著對人生哲理的思索。這種把藝術的美感和人生哲理融合成一體的寫法,不但擴大了詩的境界,而且還引起人們對人生的探索。王國維說:“詩人對宇宙人生須入乎其內,又須出乎其外?！薄按航本?不但是優(yōu)美的詩,也反映了蘇軾對宇宙人生的探索。

(2)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陸游《游山西村》)

這句詩是于動中寫景,寫出曲折多變的景色。“山重水復”見地形復雜,顯出所經山水之無窮變化。一個“疑”字點明這變化的景色是作者的主觀感受所致?！坝忠淮濉眲t寫出自己的欣喜之情。這兩句寫出了路疑無而實有,景似絕而復出的境界,蘊涵著生活的哲理。讀了如此流暢絢麗、開朗明快的詩句,仿佛可以看到詩人在青翠可掬的山巒間漫步,清碧的山泉在曲折的溪流中汩汩穿行,草木愈見濃茂,蜿蜒的山徑也愈益依稀難認。正在迷惘之際,突然看見前面花明柳暗,幾間農家茅舍,隱現(xiàn)于花木扶疏之間,詩人頓覺豁然開朗。其喜形于色的興奮之狀,可以想見。人們在探討學問、研究問題時,往往會有這樣的情況:山回路轉、撲朔迷離,出路何在?于是頓生茫茫之感。但是,如果契而不舍,繼續(xù)前行,忽然間眼前出現(xiàn)一線亮光,再往前行,便豁然開朗,發(fā)現(xiàn)了一個前所未見的新天地。這就是此聯(lián)給人們的啟發(fā)。人們讀后,都會感到,在人生某種境遇中,與詩句所寫有著驚人的契合之處,因而更覺親切。這里描寫的是詩人置身于山陰道上,信步而行,疑若無路,忽又開朗的情景,不僅反映了詩人對前途所抱的希望,也道出了世間事物消長變化的哲理。于是,這兩句詩就越出了自然景色描寫的范圍,而具有很強的藝術生命力。

(3)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蘇軾《題西林壁》)

開頭兩句“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極寫廬山雄偉、奇幻、險峻和秀麗的景象。也揭示了廬山自然美中所蘊涵的哲理:廬山是座丘壑縱橫、峰巒起伏的大山,游人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到的景物也各不相同。這兩句詩概括而形象地寫出了移步換形、千姿萬態(tài)的廬山風景。由此可以讓人明白“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為什么不能辨認廬山的真實面目呢?因為身在廬山之中,視野為廬山的峰巒所局限,看到的只是廬山的一峰一嶺一丘一壑,局部而已,這必然帶有片面性。游山所見如此,觀察世上事物也常如此。這兩句詩有著豐富的內涵,它啟迪我們認識為人處事的一個哲理——由于人們所處的地位不同,看問題的出發(fā)點不同,對客觀事物的認識難免有一定的片面性;要認識事物的真相與全貌,須超越狹小的范圍,擺脫主觀成見。

(4)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緣身在最高層。(王安石《登飛來峰》)

這兩句意思是:不怕浮云遮住了遠望的眼光,只是因為身在最高層。它說的是站得高就望得遠,不是浮云可以遮蔽雙眼的,也就不怕浮云。這兩句是全詩的精華,蘊含著深刻的哲理:只要銳意攀登,登高一定會望遠;只要個人埋頭苦干,進取追求,那么任何挫折和困難都是不必畏懼的。

楊霞,教師,現(xiàn)居湖北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