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良斌　江德興　吳榮順

摘要：信任是企業(yè)組織合作的基礎已成為人們的一種共識。在現(xiàn)代社會中，嵌入在社會網絡中的企業(yè)組織要形成合作信任必然會受到社會關系網絡的影響，因此，培育和構建企業(yè)組織合作信任需要跳出傳統(tǒng)封閉化的思路全面走向網絡化的思維模式。在社會網絡的全新視角下，文章通過對企業(yè)組織間信任產生和生成的分析，找到影響信任生成的主要因素，并針對不同依賴程度的合作關系，分別提出有效的信任培育機制。

關鍵詞：企業(yè)組織；合作信任；社會網絡；信任培育

一、信任的界定

對于信任的定義。學界至今眾說紛紜，學者們多出于自身的研究角度對信任作某個方面的規(guī)定或限制。Deusteh將信任理解為“信任方對被信任方采取合意行動可能性的信念和預期”。Sabel認為，“信任就是合作各方相信任何一方都不會去利用另一方的易受攻擊的弱點去獲取利益”。Boon＆Holmes認為“信任是在承擔風險的情況下為尊重他方而對其動機的積極預期”。而Hardin則基于理性選擇的思考將信任看作一種暗含利益的表達，就某一具體事件而言，之所以一方信任另一方為其利益行事，是由于另一方的利益已經暗含在這一方的利益當中。在這里，本文采納Boon＆Holmes的定義，認為信任首先是一種主觀上的預期，這種預期指向未來：其次，信任也是一種互動的關系，至少有兩個對象組成，即施信方和受信方；第三，信任發(fā)生在主觀價值取舍的判斷中，具有理性計算的色彩。

二、信任、企業(yè)組織合作與社會網絡

在現(xiàn)代社會中，信任問題總是與合作問題密切相關，某種程度上兩者是同構的。正如Gambetta所指出的那樣，這種聯(lián)系無非可以歸結于以下兩個基本問題：一是在多大程度上合作能夠獨立于信任而存在：另一個則是信任是否可以被看作是合作的結果而不是它的前提條件。而這正好說明了兩者的關聯(lián)度。因此，企業(yè)組織之間的合作與信任從來都是緊密相關。John B，Cullen(2000)等曾指出。企業(yè)相互間的信任和承諾是戰(zhàn)略聯(lián)盟存在的基礎。戰(zhàn)略聯(lián)盟就是一種網絡式的組織間合作模式，它區(qū)別于一般單一企業(yè)戰(zhàn)略的標志就在于企業(yè)間的相互信任。按照Luhmann(1979)的觀點。信任是一種簡化復雜性的機制，當面對現(xiàn)代社會中不斷增長的風險和不確定性時，組織之間能夠依靠相互合作、相互信任來提供安全感和確定性，從而有利于減少組織間的交易成本，有利于提高合作效率，有效地降低社會網絡交往中的風險和不確定性，促進隱性知識的共享。所以，信任對于組織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但是，傳統(tǒng)的組織理論對于信任的關注僅僅集中在封閉性的企業(yè)組織內部，而沒有注意開放式的社會網絡對于企業(yè)組織的潛在影響力。格蘭諾維特(Granovetter，1985)指出，大多數(shù)的行為都緊密地嵌入在社會網絡之中，所以社會行為者的行為及行為結果都會受其所嵌入的社會網絡的影響，因此，“公司間的社會關系對秩序的貢獻比原本‘市場或科層思考方式想象的要重要些。而公司內的威權則沒有想象得那么有效力”。所以，他認為交易中的秩序或失序、誠實或欺詐與社會關系網絡有關，而與組織形態(tài)則較少關聯(lián)。因此，我們對于組織信任的研究需要從封閉的“科層”化走向網絡化，由于企業(yè)組織之間以及企業(yè)組織內部成員的關系是資源(信息、知識、情感等)流動的渠道，社會網絡已經成為信任聯(lián)結或破壞的重要載體。很難想象離開社會網絡這個工具，企業(yè)組織間的信任與合作將如何維系。由此看來，格蘭諾維特的社會網絡理論解決了交易費用分析框架的局限，并突破了行為與結構之間的分裂，從而提供了看待組織信任的一個全新的視域與分析范式。

三、企業(yè)組織合作信任的產生與運行

鑲嵌在社會網絡之中的企業(yè)組織合作信任的產生主要與以下因素密切相關：(1)交易經驗。信任度首先與交易時間的長短呈正比。Zucker(1986)認為這是一種基于過程的信任模式。這種信任模式依賴于過去交易的經驗，這表明可根據(jù)對一個人過去的了解而決定是否給予信任。(2)社會聲譽。對于企業(yè)組織而言，社會聲譽是一項重要的無形資產，凝結了時間對它長期的檢驗，因而具有較大的客觀性。因此，企業(yè)聲譽是組織合作信任締結的一個重要參照。一般而言。聲譽較高的企業(yè)往往能獲得較高程度的信任。(3)投資規(guī)模。投資規(guī)模的大小直接反映出沉沒成本的大小。一般來說，投資規(guī)模越大，鎖定的可能就越大，而轉移收益往往會越低，因而投資規(guī)模可以被視為一種潛在的標志，反映出企業(yè)組織合作關系的信任程度。(4)制度約束。將合作置于非個人性的社會規(guī)章制度的約束之下，能夠給企業(yè)組織帶來較高的信任度，因為嚴苛的制度懲罰給，機會主義行為設置了較高的交易成本。Zucker認為促使這種基于制度的信任產生的原因大致有三個：一是交易雙方的社會距離，即交易跨越團體進行，而這些團體有著不同的交易預期；二是交易雙方的地理距離。制度信任更容易跨越地理距離而傳播開來：三是社會體系中不可分離的交易數(shù)量，尤其是大型的相互依賴的網絡交易的產生。(5)非正式關系與組織文化。企業(yè)組織成員間非正式關系也與信任度密切相關。社會網絡理論認為企業(yè)組織合作往往取決于企業(yè)組織內部成員的非正式關系的親密程度，這些非正式關系往往成為企業(yè)組織合作的替代性來源，此外組織文化的背景也能促成合作者之間思維和行為模式的一致。

一般來說，企業(yè)組織間的合作信任度會經歷一個由低到高的過程。Banley＆Hansen(1994)就根據(jù)機會主義的程度將信任劃分為三種不同程度信任，即弱式信任、半強式信任和強式信任。在這里，半強式信任也稱為“治理信任”，強式信任也稱為“硬核心信任”。一般來說。在企業(yè)組織合作建立初期，控制機制在規(guī)范組織間的機會主義行為上起著主導作用。相應于初始階段的高控制程度，信任度就處于有限的弱式信任階段。在企業(yè)組織合作的第二階段，控制機制的作用逐漸減弱，組織間的相互溝通開始成為組織合作信任的維系紐帶。在頻繁的接觸中，溝通在很大程度上能消除分歧，奠定了長期交往的合作默契，因此這時的信任是半強式的信任。當企業(yè)組織合作信任關系進入第三階段，也就是信任最高程度——強式信任時，維持信任的方式就變成組織間的相互適應和文化融合。這種相互適應體現(xiàn)為一種合作過程中的相互妥協(xié)，妥協(xié)的意愿反映了合作者對合作伙伴利益有所考慮，從而加強了伙伴間的情感聯(lián)系。在這種高信任氛圍的影響下，合作者會自覺地從整體利益的角度出發(fā)，機會主義行為因而幾乎不可能再出現(xiàn)了。

四、企業(yè)組織合作信任的培育與建構

不同企業(yè)組織的合作關系需要不同的信任培育機制，王詠麗等(2006)的研究表明，如果在淺層依賴關系中，法庭、借貸機構、信用機關等都是生成組織合作信任的有效制度安排。在這里，降低風險的措施主要是精打細算或靠威懾作用。威懾作用體現(xiàn)在如果受托人沒有遵守規(guī)則就會

受到懲罰，如可預見的法庭判決。以及信譽的降低等。威懾作用還體現(xiàn)在可能中斷與對方的關系所導致的潛在關系成本，如長期的損失彌補不了短期的收益等。因此。在現(xiàn)階段有必要進一步完善以法律等交易制度為基礎的信任保障體系。推動成熟完善的市場運作體系的確立，從而全面為社會成員樹立起一種普遍信任的制度性安排與制度性承諾。此外，建立和完善企業(yè)組織信任的社會評價體系，從而建立良好的社會信用環(huán)境，創(chuàng)造公平的氛圍，對于構建企業(yè)組織信任具有有效的推動作用。Lewis(1985)指出，在選擇合作伙伴、形成合作信任以及以后的運作過程中，必須通過一套經常性的、持續(xù)的內部評估審核分析體系對每一合作伙伴作出科學合理的評價。企業(yè)組織在確立合作信任之前，必須全面分析了潛在的合作伙伴，而這時一個全面公開反映企業(yè)概況和信用狀況的評價體系就是最佳的參照體系。社會評價體系的確立不僅能使企業(yè)組織作出正確的合作選擇，而且能夠成為鞭策企業(yè)組織信譽的重要衡量標準，評價體系能迅速及時地傳遞信息，隨時驅逐劣品。杜絕機會主義行為的出現(xiàn)。而如果在深層依賴關系中，王詠麗等認為內在化是構建企業(yè)組織合作信任的基本策略，即受托人把委托人的偏好和觀察世界的方式內在化。時間、臨近性、共享戰(zhàn)略、共享身份、共同的激勵、共同價值的談判等都能夠導致向著相似的觀點、信念、價值觀的方向演變，企業(yè)組織間合作要強化建立一種坦率開放的溝通關系，通過正式或非正式的渠道保持信息的及時共享，建立良好的個人關系網絡，加強以誠實守信為主要內容的組織文化建設，從而有助于形成關系網絡中的二次信任和基于個體義務感知的心理契約，使企業(yè)組織合作信任由基于計算的信任轉為基于認同的信任。

值得一提的是，完善基于交易制度的信任保障體系需要注意與現(xiàn)階段的我國市場體系現(xiàn)狀相結合。李濤等(2004)的實證研究表明，對于當前處于轉型經濟中的民營企業(yè)而言，他們更多地相信業(yè)務關系和關系網絡能實際解決組織信任關系中產生的各種問題，而對于制度的代表——法院和政府的解決方式不予認同。因此。李濤等提出，司法體系的改革與完善會增強適度的市場競爭提高信任程度的作用，但是，它也會降低信息通過非正式渠道擴散對信任程度的貢獻，由此看來，司法體系改革應當考慮到二者在維護企業(yè)間信任時的一個最優(yōu)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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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金項目：2007年江蘇省社會科學基金項目“馬克思的社會理論與我國和諧社會的建構”(07MLB003)。

作者簡介：江德興，東南大學人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陳良斌，東南大學人文學院博士生；吳榮順，東南大學人文學院博士生，東南大學成賢學院副教授。

收稿日期：2009—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