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崇暄

奶奶那一雙手,手掌有點兒方,手指略粗,掌上有一層又黃又硬的繭皮。手背上的骨節(jié)和青筋都突了出來,手上的皮膚也滿是皺紋。但這雙手是紅潤的、有力的。我的奶奶,用這雙手,撐起了這個家,“一手”養(yǎng)大了爸爸,“一手”養(yǎng)大了叔叔,還“一手”養(yǎng)大了我……

記得小時候在農(nóng)村奶奶家。仲夏,在滾著熱浪的上空,太陽極小極白極亮,使人不敢抬頭;低著頭,那極熱的光像燙紅的針尖,刺著大家的肩、背和一切沒有遮掩的地方。

奶奶在這火球的烘烤下在田里耕作。用那雙有力的手,揮著鋤頭,一下、兩下……太陽射出的強光,把奶奶的影子投到地上,那影子也用有力的手,揮著鋤頭,一下、兩下……“鋤禾日當(dāng)午,汗滴禾下土”,一滴一滴的汗滴在田上,奶奶用那雙有力的手,擦了擦額頭上那層密密的汗珠,又揮起鋤頭,一下、兩下……

夏夜里,星河橫鋪在空中,星星閃爍著。那乳白色的天河,仿佛在流動,流向廣闊的田野,流向遙遠(yuǎn)的天邊。

那時候,奶奶和我,坐在天臺的小木椅上。奶奶用她那紅潤的雙手,拉著我的小手,指向天空,看著星河,講著牛郎織女的故事。奶奶用她那紅潤的雙手,一邊拍著我,一邊講,輕輕地拍著、拍著……我眼睛漸漸模糊了,閉上了,睡著了,夢見奶奶用她那紅潤的雙手,一邊拍著我,一邊講故事,輕輕地拍著、拍著……

我忘不了奶奶,我忘不了那雙手。奶奶紅潤的手,抱著我在大雨瓢潑下行走,在我哭泣時抱起我給我溫暖,在夏夜里伴我入睡;奶奶有力的手,在我摔下樓梯時攙扶著我,在烈日下耕種,在夕陽染紅的廚房里做菜……

奶奶,那雙紅潤、有力的手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