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一凡
郁達夫:“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累美人”
作為“五四”時期浪漫抒情派的中堅人物,郁達夫一生著作等身,享譽文壇。然而生逢亂世,郁達夫頗覺苦悶,終日飲酒消愁,每頓必飲黃酒一斤,有時也喝白蘭地,常飲得酩酊大醉。
有一天,他一夜未歸,翌日黎明,只見一個陌生人扶著滿身冰雪的郁達夫,踉踉蹌蹌地踏進了客堂。原來,郁達夫喝醉后在冰天雪地里過了一夜。于是,夫人王映霞“約法三章”,規(guī)定凡朋友請郁達夫出去喝酒吃飯,必定要負責送回,否則不讓出門。起初尚有效,久而久之遂成一紙空文。為此,他曾作《釣臺題壁》詩:“不是樽前愛惜身,佯狂難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馬,生怕情多誤美人。劫數(shù)東南天作孽,雞鳴風雨海揚塵。悲歌痛哭終何補,義士紛紛說帝秦?!?/p>
魯迅:“飲酒之害,我是深知道的?!?/p>
郁達夫說魯迅:“他的量雖則并不大,但卻老愛喝一點。在北平的時候,我曾和他在東安市場的一家小羊肉鋪里喝過白干;到了上海之后,所喝的大抵是黃酒了。但五加皮、白玫瑰他也喝,啤酒、白蘭地他也喝,不過總喝得不多。”
在魯迅1912至1936年這25個春秋的日記中,凡有酒事每回必記,或自飲,或公宴,或朋友相招,或治饌待客……魯迅自謂沒有酒癮,也曾勸過朋友不要多喝酒,而且十分鄙視那些縱酒無度丑態(tài)百出之徒。他說:“其實我并不很喝酒,飲酒之害,我是深知道的?,F(xiàn)在也還是不喝的時候多,只要沒有人勸喝?!?/p>
梁實秋:“花看半開,酒飲微醺”
梁實秋應算是現(xiàn)代文人之中的一位“海量”級人物了。上世紀30年代初,他受邀南下青島大學,因久住而起膩煩,于是便每每呼朋喚友,三日小飲五日大飲,甚至憑著年輕氣盛,結(jié)伙遠征濟南、南京、北京等地,狂言“酒壓膠濟一帶,拳打南北二京”。晚年時,梁實秋曾于《飲酒》一文中回憶這段往事,并感悟出飲酒之佳境應為《菜根譚》中所謂“花看半開,酒飲微醺”。
林語堂:“飲酒有助于人類的創(chuàng)作力”
與梁實秋相比,學貫中西的林語堂自愧不如,坦言道:“我的酒量不過紹興三杯,有時只喝了一杯啤酒便會覺得頭腦暈暈然?!比欢麑︼嬀埔约熬婆c文學的關系卻頗有研究,認為飲酒“比之別物更有所助于文學……能有助于人類的創(chuàng)作力,得到極持久的效果”。
陸文夫:“君子在酒不在菜也”
當代文壇,若推選飲酒第一人,則非陸文夫莫屬。他酒齡長、酒量大,有人送他個“酒仙”的雅號,用他自己的話說就是“可以列入酒仙的行列”。
陸文夫于上世紀80年代中期以小說《美食家》聞名天下,其本人正是個不折不扣的美食家,最是嗜酒如命。若問他為何如此愛酒?他會一口氣說出酒的諸多好處:“酒可以解憂、助興、催眠、解乏,無所不在,無所不能?!逼綍r在家,他是有菜得飲,無菜亦得飲。其邏輯是“有菜不飲枉對佳肴;菜不夠,酒來湊,君子在酒不在菜也?!睋?jù)報載,前些年他又在蘇州十全街開了間名為“老蘇州”的茶酒樓,亦算是自給自足、以酒養(yǎng)酒吧。
從維熙:“名士好品酒,豪客喜飲醪”
從維熙能喝酒,也愛酒,他家的酒柜里擺滿了各種酒。每有客人蒞臨,他總是要大顯英雄本色。一次,他隨中國作家代表團去日本訪問,在歡迎中國作家的宴席上,一位日本作家想與中國同行比試一下酒量,誰知從維熙頻頻舉杯,嚇得日本作家不敢再較量下去。
從維熙說,名士好品酒,豪客喜飲醪。品酒中之真趣,謂之酒仙;喝出酒中之正氣,謂之酒圣;以酒論詩以酒交友,謂之酒君子;見酒必喝又品不出酒的韻味,謂之酒徒;嗜酒如命迷失本性狂飲爛醉以致敗家毀業(yè),謂之酒鬼。此論可謂一語中的。
胡適:“天天酬酢,腸胃居然吃得消!”
胡適酒量不大,但很喜歡喝。有一次朋友結(jié)婚,請他證婚,這是他最喜歡做的事。筵席只預備了兩桌,禮畢入席,每桌備酒一壺,不到一巡而壺告罄。胡適大呼添酒,侍者表示為難。主人連忙解釋,說新娘是節(jié)酒會的會員。胡適從懷里掏出現(xiàn)洋一元交付侍者,說:“不干新郎新娘的事,這是我們幾個朋友今天高興,要再喝幾杯。趕快拿酒來?!敝魅藷o可奈何,只好添酒。
胡適交游廣,應酬多,幾乎天天有人邀飲,家里可以不開火。徐志摩風趣地說:“我最羨慕我們胡大哥的腸胃,天天酬酢,腸胃居然吃得消!”其實胡適并不欣賞這些交際性的宴會,只是無法拒絕而已。
葉圣陶:“飲酒的趣味在于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味”
在葉圣陶先生90華誕時,有人向他討教長壽秘訣。葉老的問答是喝酒,而且要少喝勤喝。他一生喝了近80年的酒,但不飲烈性白酒,且喜歡喝慢酒,以微醺為最大限度。
有一次鄭振鐸請他喝酒。鄭振鐸性格豪爽,愛喝快酒。他舉杯邀葉老:“圣陶干一杯,干一杯?!比~圣陶先生不贊同,說:“慢慢喝,飲酒的趣味在于一小口一小口地品味?!?/p>
葉圣陶先生嗜好飲酒,在朋友中是出了名的。在他寫給友人的一封信中,他這樣說:“我能飲,朋友中知道的人不少……至今幾乎不曾間斷過。”當時葉圣陶已經(jīng)80歲了。
王蒙:“飲而不貪才是真正的風流”
當有人問古稀之年的王蒙如何寫起“意識流”作品時,他以四句幽默的詩答曰:“有酒方能意識流,人間天上任遨游。杏花竹葉情如夢,大塊文章樂未休?!?/p>
談到酒,王蒙先生說:“好好的一個人,為什么要花錢買醉,且一醉方休,追求一種不清醒不正常不自覺渾渾噩噩莫之所以的精神狀態(tài)呢?面對一個喝得大醉、醉的癲狂的人,我常常認為這是自我的痛苦,生命的痛苦。但酒確實也是人類自我慰藉的一種產(chǎn)物,酒更是生活的一種滋味……我以為:酒中自有真情在,飲而不貪才是真正的風流?!?
(責編 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