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輝

二嬸一步跨出堂屋門,一邊抓起口袋,一邊吩咐女兒趕緊把碗收拾收拾,剩飯喂狗,刷鍋水加點麥麩喂羊。話音沒落,人已旋風般出了大門。二嬸走路特快,兩條腿急速地交錯像在練競走,并不肥胖的臉上,一點肉皮也隨著不停地哆嗦。

“干啥去,風風火火的?！惫返凹矣孀邅怼！敖o羊弄把草,你看天天能忙死,回來還得洗衣服,還得……”二嬸一路說下去,像性急的鞭炮,只在耳邊堆起一片炸響。

“哎呀!”二嬸大悟似地叫起來,“忘了拿鏟了,不拿鏟咋割草,你看天天暈得分不清南北?！彼焐喜煌Ｄ_下也不閑著,唰地轉(zhuǎn)過身,原路返回。

快到家門口了,老三家從路口轉(zhuǎn)過來,說干啥去了,你看慌得小辮繃直。二嬸說給羊割草忘記拿鏟了。

就在二嬸準備進大門的時候,老三家一臉神秘,壓低聲音說,你知道不,大水開刀去了?！吧稌r候?”二嬸唰地收住腿,像聽到異響的兔子,“哧楞”一下支起耳朵。

二嬸忘了身負的重任,和老三家一邊聊,一邊發(fā)著感慨,日頭漸漸西斜了。

“咩——咩——”羊聲嘶力竭,音都直了,以示抗議。二嬸夢醒一般,說光顧說話忘記給羊弄草了。

二嬸低著頭探長身子,盡量快走。她到了地邊剛想進去,大柱的媽從里面出來,說割草去?二嬸說割草去,羊餓得直嚎也不知道天天忙的啥。大柱的媽說,你知道不,二鳳跟人跑了。二嬸格登站住了,倏地回過頭,吃驚中夾雜著興奮,說啥時候,我咋沒聽說。大柱的媽往前湊湊,賊頭賊腦地左右瞅瞅,確信無人才小聲說,昨黑里……又不是光彩的事,他敢張揚嗎。兩個女人借題發(fā)揮,在地頭前忘我地聊起來。

男人從北邊過來,一看二嬸手中空空的還在說話,火了,你割的草呢,羊都餓瘋了。整天嚎著忙忙忙,有根草棒就能絆住你。

二嬸一臉苦笑,說你看看,一點不好就挨訓。她火急火燎地往地里鉆,耳邊羊咩咩地叫著,追魂似的。二嬸邊走邊嘆氣,無奈地想,啥時候能不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