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青蕪
一個風(fēng)和日麗的午后,我坐在陽臺上,那幾團藍(lán)色毛線正擱在腳邊,它淡定的色彩在陽光下更顯得悠雅端莊。我拿起針線開始起頭、編織。
那是一個休息日,出了菜場,我一時心血來潮,進(jìn)了拐角處的那家毛線銷售店。這樣的店鋪在我們這個城市的街邊如今散落著不少,順便代客加工,也向顧客教授編織方法,是用棒針純手工編織的那種。有幾位中年女子索性就坐在店中,邊學(xué)邊織。很多成品掛在架子上,或是穿在門口的模特上。它們的精美讓我驚訝,想不到手工織出的毛衣也可以這么新潮時尚?,F(xiàn)在的毛線多是澳毛、羊絨材質(zhì),手感特別柔軟舒服,縫制與編織的方法也有了更新與改進(jìn),類似于機器編織的加工方法,手織毛衣織出了一種經(jīng)典的脈脈溫情,重新吸引了人們的視線。好比此刻,正吸引我為它駐足,那厚厚絨絨的質(zhì)地,那熟悉的針腳織行,好似故友重逢,一種久違的溫暖將我包裹起來。
小時候穿的都是母親織的毛衣,粗糙而厚實,卻是絕對保暖。小孩的個子跟著長,頭年能穿的毛衣,說不定第二年便嫌小了,但絕不會丟棄,總是拆了重織。頭一次最鮮艷,是一色兒的,第二次便會添上新線,于是兩只袖子的前半截顏色就會深了一些,像是帶了袖套。第三次或許就會添上不同的顏色了,母親巧妙地把它們間隔著織成彩條狀,于是便有了美感,也能湊乎著穿上兩年。母親盡心盡力的編織伴隨著我的成長,溫暖了我整個童年。
長大了,與我年齡相仿的人會織毛衣的便很少了。在戀愛的時節(jié)里,我執(zhí)著地學(xué)會了,那時就有一個念頭,要為自己所愛的人親手編織毛衣。那一針一線編織出的愛意,勝過了任何話語,每每織成,便有一種幸福的成就感。盡管手藝蹩腳,衣服總有這樣那樣的毛病,可穿它的人卻總是樂呵呵美滋滋的,傻乎乎地只會一個勁兒說好。如今,那些毛衣早已壓入了箱底,同最美好純真的愛情一起收藏。
后來,就要做媽媽了,為孩子的出生作準(zhǔn)備,織了許多小毛衣、小毛褲,有的織大了,孩子五六歲時還能穿。那時,大腹便便的我勁頭十足,一門心思撲進(jìn)了毛線堆里,多織出幾件,等孩子出生了,便沒有時間織了。手上織著,常常幻想著孩子的模樣,穿上毛衣是否漂亮……別人都道我織得辛苦,他們哪里明白,我織的是一肚子的甜蜜與期待!
現(xiàn)在手織的毛衣已少有人穿了,只有一些孩子和老人還在依賴著它的溫暖。我也有好些年不織了,沒有時間,也太麻煩。再說市場上各式各樣的成衣應(yīng)有盡有,比家織的要精致漂亮許多。時間會讓很多東西變舊,離我們越來越遠(yuǎn)。而此時,我置身在這個毛線的世界里,有點恍惚了。壁櫥里層層排列的毛線,仿佛是長長的情愫纏繞成五彩繽紛的團,專等有心的人將它抽出,織成美麗的衫。毛衣如初,溫情如初,我的編織情結(jié)在不經(jīng)意間被勾起,打開……
我決定為自己編織一件。選什么顏色呢?終于目光落定在一種灰暗的藍(lán)色毛線上,那股自來舊的氣息打動了我。我鐘情于它的成熟、莊重與不張揚,一種特別沉靜的顏色。只是我又有些猶豫了,不知道還能不能在忙碌的光陰中尋到縫隙,按捺住日漸浮躁的心,一針一針不厭其煩地將它編織成衣?
還是帶著幾團藍(lán)色回家了,我渴望著能與它默默相對。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吧,現(xiàn)在我終于放下了一些事情,任由陽光柔和地照耀在身上,抽出藍(lán)色毛線,在手中織結(jié),漸漸地便聚精會神了,被一種意念牽引著走入它沉靜的世界。輕柔的風(fēng)從窗外拂來,悄悄梳理著時光的發(fā)辮,時間跟隨著不停的針挑線繞不斷游走,拉長。于是浮想聯(lián)翩,許多過往的畫面在腦海里不停翻轉(zhuǎn),聽著自己與心靈的對話,所有解與不解的問語,忽然間清晰得像面鏡子一樣。有時也會什么都不想,一片空白,氣定神閑地編織,沒有一絲雜念。眼中只有那片藍(lán)色,逐漸展開、蔓延,訴說著舊日的情懷,和今日此時的恬淡與安然!
原來歲月如此靜好!溫暖只在心中編織,沉靜如藍(l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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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劍客:愛在一針一線中穿梭,難怪人都說手工編織的毛衣都是溫暖牌的。
騰訊黃鶯:溫暖的親情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