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志峰

西藏的山

無論是從天上向下俯視

還是在地面向上仰看

不管是在汽車上左顧

還是在火車上右盼

我們的目光里都是山

山的頭上是山腳下也是山

山的前面是山后邊也是山

路系在山的身上

水穿在山的腳上

樹與草叢生著山的汗毛

河水縱橫交織著山的血管

雪扣在頭頂當然是白帽子了

房子再高都是佩戴的胸環(huán)

在西藏土地上的這些山

就像身著正裝的一個個衛(wèi)士

高高地挺立在祖國的西南

絲綢之路

當一群硬邦邦的漢子

從東部前仆后繼越過陽關

欲望的汗水漫過烈日

堅韌的骨頭穿過風沙

血液躍上崇嶺時

駝鈴就蓋過山頭的云彩

一條輕飄飄的帶子舒展開來

讓千年后文明火車浪漫汽車

載著更文明更浪漫的族類來來去去

尋找當年無處不在的佛祖佛孫時

寒流才成為寒流

酷暑才成為酷暑

高昌與樓蘭才成為廢墟

許多的山與河才成為木乃伊

把這條越來越柔情的路

游成嘆息覽成敬意

哦，香格里拉

怎么也不會想到那遠在

翅膀的家園 幻想的高地

在人造禿鷲視線消失的地方

以頂級的神秘躲過考古的目光

一住就是幾千年

高處的雪山佛祖似的沉睡

再好的纜車也只能仰望

近處的湖面冰液一樣寂靜

抵達心臟的魚未必知道她的秘密

高低錯落的云杉不理會風的引誘

根的力量早已皈依為教徒了

牦牛與牧馬禮拜天似的

對什么都漫不經心 何況探訪者

無處不在的草們打著天籟似的呼嚕

我們的腳步不忍心拍醒它

只有青稞酒很夠義氣的迎來送往

那杯子卻門神一樣守口如瓶

我崇敬這高高在上的世外桃源

卻不會埋怨那虔誠的紀律

知趣的智者只在遠離圣潔的地方

樹起似是而非的五星級

玉門關

如果想知道

在詩歌里名聲顯赫的地方

幾千年后能剩下些什么

就來這里看看吧

也許看不到像樣的磚頭

甚至找不到半片瓦塊

更不能顧名思義尋找威風凜凜的城堡

這個春風都不情愿吹一下的地方

可想而知四周都有些什么

走近這兒遠遠地看起來只是一個

沒有任何生靈的土包面前

我摸了摸歲月的斷臂

看了看時光的殘額

那些擎旗飄蕩與戰(zhàn)馬嘶鳴

早已成為過客

我們向天空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之后陷入沙土一樣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