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軍
這是我第一次發(fā)現黎明時的鳥鳴,同暗夜里的鳥鳴相比,有明顯的不同。暗夜中的鳥鳴叫,聲音拖得長,節(jié)奏慢,單調,平析,很少變化,有時很怪異,有時是突然的尖叫。而且,接近黎明,這些鳥會準時退下表演的舞臺,它們的鳴叫會漸漸地消失。黎明后的鳥鳴,音色明亮,調子輕快,情緒活躍。
初見大鳥
第一次看到雕鸮這種樣子驚人的大鳥,是在遼寧東部的寬甸滿族自治縣。一戶農民收養(yǎng)了一對小雕鸮,當地的報紙報道了這件事。熱衷于拍攝鳥類的我,看到這則消息很感興趣,專程趕到寬甸縣永甸鎮(zhèn)所屬那個小村子,去看那對在農家已經生活了一年多的雕鸮。
那對雕鸮被安置在院子西側的一個角落里,當我在主人的陪伴下,走到距它們還有兩米遠的位置,它們幾乎同時微微地俯下身子,嘭地一下張開翅膀,好像渾身的羽毛都豎了起來,體形一下增大了3倍多,朝向我的身體正面差不多有1平方米。同時,兩只圓圓的直徑超過2厘米的金黃色的大眼睛,兇狠地望著我,灰黑色的勾嘴發(fā)出噠噠噠,類似于我們用手指連續(xù)叩擊桌子的聲音。那架勢很嚇人!
隔著鐵網,我慢慢地蹲下來,和它們對視著,那圓乎乎的棕黃色的臉盤,像罩著水泡一樣的一對大眼睛,再怎么擺出一付兇巴巴的樣子,也有些像卡通片中的角色。稍微變化一下角度,我可以清楚地在它的大眼睛上看到我的影子。
很可惜,這對因采石場放炮震下崖壁的雕鸮,由于從小就開始人工喂食,完全失去了野外捕食的能力。老鄉(xiāng)想把它們放生到野外,早上送出去,夜間它們又飛回來了。為了使它們能獨自捕食,老鄉(xiāng)捕到幾只活老鼠后,在夜間把它們和雕鸮一同放到開闊的田地里,希望老鼠倉皇逃走的吱吱聲,能喚起這對雕鸮已經沉睡的獵殺本能??墒?,直到老鼠在它們的目光中逃得無影無蹤,它們依舊瞪著大眼睛,呆呆地站在把它們放下的位置。從那以后,老鄉(xiāng)只能放棄把它們放飛到野外的念頭了。
那天晚間,我寄住在老鄉(xiāng)家。天色漸漸黑下來后,這對雕鸮開始“恨狐—恨狐”地叫起來,聲音很低沉,間隔一會兒,叫一陣子,令這個農家院有種異樣的氛圍。更奇的是,不一會兒功夫,村子東側500米外山林里也傳來了回應的叫聲,同樣低沉,同樣的怪異。老鄉(xiāng)說,山上的那只很可能是它們的母親或是父親,這對就是從那片采石場上撿回來的,一到晚間,它們之間經常這樣一唱一合,好像在聊著什么。去年的冬天,有一次,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蓋滿了厚厚的積雪,老鄉(xiāng)早上打掃積雪時發(fā)現,在那對雕鸮的籠子外面,繞著籠子有一圈圈的大鳥的足跡,仔細看,是雕鸮的。老鄉(xiāng)認定,那天夜里下雪時,山上有只雕鸮飛到院子里來看它們的同類,它繞著籠子走了一圈又一圈。
尋找雕鸮巢
有些鳥類志上介紹,雕鸮:通常遠離人群,活動在人跡罕至的偏僻地區(qū)。兩年來,從我發(fā)現的3處繁殖期的巢來看,這種說法并不完全正確。它們中有的巢建在距村莊只有500米的陡崖下,處在巢的位置,村子里的雞鳴狗吠和人們的吵鬧都聽得很清楚。很多大型猛禽都不會把巢建到距村莊如此近的地方,一些雕鸮偏偏把巢建在這種被人們認為不可能的地方。是什么原因導致這些雕鸮做出了這種選擇呢?
2004年4月11日,我和一位寬甸滿族自治縣的農民,在找尋雕鸮巢時,與雕鸮巢意外相遇。那天下午,在那位農民的引導下,在他曾經發(fā)現有雕鸮飛起的那片山崖上,我們攥著崖上灌木,身體貼著崖壁,在早春枯干的蒿草中,搜遍了我們認為可能有巢的每一個位置。天近傍晚,坐在山頂,當我們身上的熱汗,在含著苦艾味的山風中漸漸消退時,望著太陽已經有半張臉隱到西山的背后,我產生了放棄了繼續(xù)搜尋的念頭。也許,那只雕鸮只是偶然停落在這里,偶然的驚擾使它在白日里飛起來了。我們失望地向山下撤。為了避免從西側的陡崖直接爬下去,我們選擇了南北向的緩坡向下走。不想,在經過南側低矮的陡崖崖頂時,老鄉(xiāng)不小心蹬落了一顆石塊。那個石塊嘰哩咕嚕地沖下那片陡崖,從陡崖上跌落到下面,發(fā)出嘭的一聲很大的悶響。這時,一只棕黃色的大鳥,猛地沖出,我們還沒有看清楚,它已經貼著桔黃的山崖向北飛走了。瞬間的興奮,使我們顧不了危險之類的考慮,在那片山崖頂上有段陡坡,我們幾乎是沖下去的。我的感覺是臉上不斷有樹條掃過抽擊的疼痛。突然,那處陡坡露出一個近10米高的塌方的斷面,慌亂中我們不得不就近抱住身邊的樹干,才逃脫了沖下塌方斷面的危險。
一手抱住樹干,試探著探出身子向下望。在塌方的斷面下方6米的位置,有一個接近2平方米的平臺,3只20多厘米長的灰白的幼鳥,軟軟地攤在巢的中央。它們剛才似乎是在母親的懷抱中酣睡,母親突然的飛走,并沒有驚斷它們的好夢。巢中沒有一般鳥類常有的墊物,只有一點很少的絨羽,基本上就是在平臺上稍稍向下挖了一個淺坑,3只幼鳥就躺在那個淺坑里。在3只幼鳥的身邊是7只橫七豎八的死老鼠。巢的下方3米處,是一處很陡的淌石坡,這個淌石陡坡向下10米左右,就是直立20多米高的斷崖了。我們可以從側面爬到與巢相同高度的地方,再從那里橫向爬進巢下的淌石陡坡。地形上看,從淌石坡那里可以很輕松地爬進雕鸮的巢中,但是淌石坡太不穩(wěn)定了,扔一塊石頭下去,都會有大堆的碎石和浮土滑進下面的斷崖。人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的情況下,爬進淌石坡是非常危險的。我抱著的那棵樹,有一部分樹根裸露出來,連帶著一部分土石像一個傘蓋伸到巢的上方,成了巢的天然的遮陽擋雨物。
在我們抱住樹干欣賞著小雕鸮的甜美睡相時,飛走的那只雕鸮顯然對它的巢中的幼鳥很擔心,又飛回來了,隔著一條山溝,落在北側60米外的一棵樹的樹梢上,壓得樹梢向下沉沉地彎下去,沖著我們嘎嘎地叫著。不一會兒功夫,不知從哪能里又飛出來一只雕鸮,落在另一棵樹的樹梢上,這兩只雕鸮的兩對貼耳簇羽,高高地在清冷的晚風中豎立著,像古代戰(zhàn)將頭上的雉雞翎。它們不時沖我們大聲鳴叫。這明顯是一對夫妻,為了子女的安全在向我們示威。猛然間,它們嘎嘎叫著飛向我們,掠過我們的頭頂,然后,又落到剛才位置,望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我想,如果不是處在樹叢中,剛才它們很可能對我們進行攻擊。
在仔細地觀察了周圍的情況之后,為了不過于驚擾它們,我和老鄉(xiāng)迅速離開了巢的附近。當我們走到山腳下,距巢已有300米遠時,那對雕鸮才停止了示威般的鳴叫。
在這處巢的西南方500米遠處,就是一個有著40多戶人家的村子。巢西側下方的山腳緊鄰一條自北向南流淌的小河,過了河是一片寬約0.6千米,長超過3千米的平坦的田野。那時節(jié)的田野只有一小塊剛剛翻過,某些背陰的地方還有殘存的積雪,基本上是一大片單調的土黃色。過了這片田野,對面的山腰上有一條繁忙的公路,日夜不斷有汽車轟鳴著開過去。而巢所處的那處山崖,背靠著的南北延伸出數十千米的山崗,絕大部分為原生和人工林覆蓋,植被很好。在這里,巢距田野的最近距離不超過150米,距人們經常放鴨子的小河不超過100米,距公路不超過800米,距田野中間的鄉(xiāng)路不超過400米。重載汽車的轟鳴、人
們在村子里大聲說話、小河中鴨群的吵鬧、還有不時傳出來的狗叫,這一切都使這處巢整天被人們生活和勞作的聲浪包圍著。看到這一切時,我的第一個疑問就是,這對大型猛禽怎么能忍受這種嘈雜呢?它們怎么能適應這種干擾不斷的環(huán)境呢?
2005年4月8日中午,當我又一次找到一處正在孵卵期間的雕鸮巢時,站在巢的附近,環(huán)顧四周,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似曾相識的感覺。這處巢和我上次發(fā)現的巢,有幾點非常相似。斷塌的崖壁或土壁下方,要稍微具備一點遮陽擋雨的條件,巢所處的山坡上要有大片的樹林,前下方有一大片淌石陡坡,距平地在50米至80米之間,前方不遠處有一條小河,還要有一大片開闊平坦的田野,附近有村子,距離一般不會超過500米。
同樣在這個4月的中旬,我在一位當地老鄉(xiāng)幫助下,找到了一處雕鸮在2001年用過的一處舊巢。當我看到那處巢的環(huán)境時,真是感到很驚喜。此前發(fā)現的兩處雕鸮巢所處環(huán)境的相似之處,與這處巢的周圍環(huán)境有著驚人的相同,特別是巢在斷崖下的位置,距平地的距離,開闊的田野,不遠處的小河,巢所處的山上成規(guī)模的樹林,臨近村子等等。3處巢所處環(huán)境都有這樣的特征,這能簡單歸結為偶然的巧合嗎?也正是憑著這些特征,我在2005年4月下旬,又找到了一處雕鸮的巢,并且對它進行了近30個夜間的觀察和拍攝,完成了關于雕鸮圖片故事的主要內容。
雕鸮的母子親情
兩年來,每次找到雕鸮巢,我就會在距巢50米外,選一塊平展一些的地方扎下帳篷,夜間進行觀察。在這過程中,成年雕鸮對我充滿了敵意,我們的鄰里關系始終很緊張。盡管帳篷四周有松樹圍著,每天太陽落山以后,我走出觀察的帳篷還是要戴上安全頭盔,而且要盡量壓低重心,提防噠噠地叩著嘴俯沖過來的成年雕鸮。
2005年4月24日,傍晚7時左右,雷雨終于停了。我在雨還沒有完全停下的時候,就爬上了山坡。接近8時左右,天空中陰云散了,露出一輪圓月,山下大片的未耕作的田野升起一縷縷淡藍的薄霧。我在房東家小尹的幫助下,鉆過掛滿雨水的灌木叢,還沒有爬到雕鸮巢所處的位置,衣服已經濕透了。崖下那3只出生不到10多天的幼鸮,彼此相擁在一起,兩只鉆到另一只腹下,另一只則趴在它們的背上,彼此用體溫互相溫暖著,還不住地發(fā)出連續(xù)不斷的哳哳聲。我們麻利地在雕鸮巢邊設好了拍攝中的攝像機,以防止成年雕鸮回巢攻擊我們,然后快速地爬上崖頂,一聲不響地鉆進帳篷,打開監(jiān)視器觀察著巢中的情況。
夜暗中,山上起了風,把帳篷吹得呼呼隆隆地響。9時20分,在帳篷北側約有2D0米的山脊上傳來了“恨狐一恨狐”的叫聲。我計數著它的每一次叫聲的間隔時間。每叫一聲間隔約15至17秒,音色低沉,和夜晚的暗色很和諧。它在那個位置叫了5分鐘左右,就停了,10分鐘后,在帳篷西側150米外的山脊上又叫了3分鐘左右,此后一直再沒有一點聲音。我一邊盯著監(jiān)視器,看著一對幼鸮縮在巢中崖壁下方,一邊靜聽著帳篷外的響動,除了風吹到帳篷上的撲撲聲,再也沒有聽到雕鸮的鳴叫。是飛走了,還是瞪大那雙黑黃分明的大眼睛在靜靜地觀察?我想象不出它的到底在干什么,它為什么到現在還不回巢中送食物呢?
雨后的夜晚很涼,從掛在帳篷內的溫度計上看,氣溫在攝氏零上8度左右,可我還得穿著羊皮褲,要不兩腿就凍得難以忍受。10點左右,望著望著監(jiān)視器,我終于有些挺不住了,便閉上眼睛,躺下打了一會兒瞌睡。10時20分,也許是有事睡不踏實,不知為什么,竟然醒了,一看監(jiān)視器,由于紅外攝像頭就放在巢中,成年雕鸮的身體幾乎充滿了整個屏幕,那對明亮的大眼睛像一對醒目的標志,在屏幕上晃來晃去。那3只小雕鸮則幸福地陷進了它腹部又長又軟的羽毛里,偶爾頑皮地從羽毛中鉆出頭來,好像人打“哈欠”那樣沖上張大了嘴,不一會兒,又縮回到母親腹下的羽毛中了。此時我才得以看清,成年雕鸮的頸部的羽毛很厚實,很像一個羽毛領子,隨著它每一次轉頭,它的羽毛領子則很威風地翹在頸后。它顯然很警覺,一會兒向攝像頭的方向,一會兒又朝向相反的方向望。在這清冷的春夜,崖壁上不住有水滴滴到成年雕鸮的頭上。它偶爾抖一下身上的羽毛,它的幼鸮在它的腹下安穩(wěn)地享受著溫暖和安逸。在這個畫面中有很多令人感覺溫暖的東西,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不會想到在這個公路邊的山崖下,還有這樣親情的一幕。盡管我在距巢足有40米以外的位置,我還是怕驚擾它們母子的親近,盡量減少出帳篷的次數。
幼鸮的操練
西側山頂朝向東南的一面足有數十畝的槐花,這兩天開得正熱鬧,樹上掛滿一串串的綠白的花朵,遠望那片山坡都變成了綠白色。一陣風來,槐林中就紛紛揚揚地飄起白色的花雨。幾天下來,樹下已鋪了厚厚一層綠白的花瓣。奇怪的是,白天,槐花的香氣時有時無,淡淡的,黃昏,清涼的晚風一吹,槐花的香氣一下子濃起來,到處都是這種令人沉醉的香氣。
昨天傍晚,正是槐花香正濃的時候,我看到那只最大的小雕鸮像往常那樣,半飛半跳地離開了巢,走出了監(jiān)視器觀察的范圍之外。
當時,從監(jiān)視器上,我看到3只小雕鸮好像士兵聽到了早上的起床號一樣,從白天沉睡的角落里跳出來,撲棱撲棱地扇動著翅膀,一時間塵土飛揚。通過這種熱身,它們開始了例行的操練:先是站到巢的邊緣,轉身屁股朝外,身體向前低俯,兩翅扇動,把屁股抬得與頭一樣高。第一次看到這情形,會以為這是在進行扇動翅膀的訓練。往下看,又會忍不住笑起來,原來這是小雕鸮排便的動作。它們扇動翅膀使向前彎下的身體能保持平衡,通過抬起的屁股,把糞便盡可能遠地排到巢外。我每次看到它們表演動作,都感覺它們更像懂事而乖巧的孩子。
天光漸暗,槐花香氣漸濃,我們人類的夜晚即將來臨,3個小家伙的早晨卻剛剛開始。它們開始練習飛翔,身體的姿態(tài)有點像它們排便時的姿勢,不過,這會兒頭是朝向巢外。伴著翅膀的扇動,還有雙腿的跳躍。這種練習從半月前就開始了,天天操練,風雨無阻,近幾天的長進越來越明顯,有時會猛地一下飛起來。飛起來后,小雕鸮反而慌起來,不嘗靈活地控制動作,不小心就會撞到頭上突出的巖石上,有時還會跌跌撞撞地滑翔到下面的陡坡上,隔了一會兒,又會邊跳邊扇動翅膀艱難地爬回巢中。在練習飛行的間隙,它們還會做一種很獨特的伸展運動,一只翅膀向側下方盡力伸下去,一直會觸到地面上,而身體則向上盡力伸延,有時會使身高達到平時的2倍,樣子細長而怪異。有時,我的助手見了它們的這種動作,就會樂哈哈地喊:抻一抻,長一長。
每天傍晚開始的這種忙亂,一般會持續(xù)一個多小時,然后,它們會一個接著一個地從巢邊的陡坡走下去。它們的走動很像士兵巡邏,邁著方步,左搖右擺,東張西望,很快就走出了我的觀察范圍。
此后多天,我和助手都盡量隱蔽地接近雕鸮巢,對小雕鸮進行一個多小時的觀察。3只小雕鸮每天晚上的表現一樣,慢慢地走,細細地探究路上遇見的一切它們感覺新鮮的東西,甚至是風
吹上山坡的一個塑料袋,它們都起勁地玩?zhèn)€10多分鐘。我漸漸有些明白,小雕鸮每天的這樣經常性的夜游,是它們熟悉環(huán)境、認識環(huán)境的一個過程,它們用這種方式,一次又一次近距離地接觸了它們要生活的這個環(huán)境,像我們人類的孩子喜歡用小手,去觸碰他們感覺新鮮的每一件東西一樣,它們每一次用嘴去接觸,都是一次學習。似乎這也是一個覓食的過程,遇見可吃的,它們會不客氣地立即吞下。這就難怪,這種似乎每天都要做的行為,從它們出生10多天就開始了,學習和自己覓食的欲望,像一種儀式一樣,一直驅使它們每天不安份地走出巢外,走到它們不熟悉的環(huán)境中,一天比一天走得遠。我有一種預感,它們很可能就這樣走出去以后,再也不回來了。
遠走
小雕鸮的成長非???,它們母親送回來的老鼠數量,越來越不能滿足它們的進食量。接近5月底,它們已長到50多厘米高了,翅膀的飛行能力也越來越強。
5月31日的傍晚,接近B點鐘時,悶熱才多少減輕了一些,此時的天氣已很有些夏天的感覺了。8時20分,兩只稍大一點的小雕鸮伸開翅膀,縱身向陡坡下一跳,一瞬間消失了。剩下的那只小家伙,向著巢外黑沉沉的夜色,不停地扇動翅膀,幾次險些沖出巢外,幾次又退了回來。它對巢的留戀給了它回報,9時30分,它的母親回到巢中,給它送回來了一只肥大的老鼠,在它母親的注視下,它麻利地把老鼠吞了下去。那只老鼠在它的口中還露著半條尾巴時,它的母親轉身飛走了。不知為什么,它沒有像往常那樣飛出巢中,而是像它小時候那樣,邁著可愛的方步,緩緩地走到巢里側的角落里,慢慢地趴下來,閉上眼睛,下巴貼到地面上,感覺上,它好像睡著了。
整個下半夜,那2只飛走的小雕鸮再也沒有回來。
凌晨3時半,巢中的小家伙醒過來了,好像夜里睡得很可心,配合著翅膀的扇動,在巢里又蹦又跳,好快活。當它停下來時,又顯得很孤單。灰白的天光中,我從監(jiān)視器上看到冷霧漫過它的巢,一會兒又涌上斷崖,掠過我的帳篷。我拉開帳篷門,清冷的霧氣撲面而來,不由打了一個寒戰(zhàn)。從監(jiān)視器上看,小家伙不斷對著霧一次次張開嘴巴,我感覺它在大聲地叫著,我在帳篷里聽不不太清。接近4點鐘,大霧把這片山坡完全罩起來了。小家伙也像它的兩個兄長一樣,伸開翅膀,縱身一跳,消失在早晨越來越濃的晨霧中。望著在晨光中變得空空的巢,我覺著很奇怪:它的兩位兄長上半夜離巢時,它選擇了留下來,可當天光已經大亮,這個小家伙卻離開了巢。
第二天夜間,一直到下半夜也沒有看到小雕鸮們回到巢里。望著空空的巢,我漸漸地明白了,昨天也許是這個雕鸮家庭最后的團聚了。
旅游資訊
雕鸮習性雕鸮分布于全國各地,而且棲息于山地森林、平原、荒野、林緣灌叢、疏林等各種環(huán)境中,屬夜行猛禽,晝行夜出,很難發(fā)現它們。白天它們有時會躲在大樹的密枝間,縮頭閉眼打瞌睡,我們在山野間穿行,偶爾會驚動這些大鳥,立即會悄無聲息地飛走,而且絕大部分是貼近地面飛行,像個影子一樣飄忽而去。它們主要以鼠類為食,偶爾也吃兔類、蛙、刺猬、昆蟲、雉雞和其他鳥類,在控制鼠類種群數量方面是我們人類天然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