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 童
圓圓談戀愛的時候,在她那光澤圓潤的雙腮上,酒窩里總掛著抹都抹不去的笑意。誰要是問到說圓圓你笑什么吶?她總是天真美好的回答:我要結婚啦!圓圓的美,是那種白皙瑩潤的鄰家小妹之美。她有一頭色澤微微泛黃的自來卷,蓬松的恰到好處,風吹過來,很飄逸。她的眼睛撲閃起來透出刻骨的年輕和單純,心地也很善良。辦公室的人都很喜歡這個可愛小姑娘。小伙子們見了她,心里都忽忽悠悠的。
結婚前,一天下班前,黃昏淡淡,夕陽搖曳。圓圓看著窗外些許霧靄的天際,知足而平和地與幾個同事在下班的路上暢想著自己的幸?;橐觥Kf男方是曾經的同學,不算有出息吧,但對未來很自信:家里條件算不上富貴吧,但能給小兩口一套小房子?。耗械慕洕芰δ壳翱匆话惆?,只有一輛半新不舊的捷達,但也算有車吧,周末出去郊游足夠了。她滿足地說:“我很幸福,我很知足?!?/p>
圓圓和丈夫去澳洲度蜜月,趕上和前去澳洲出差的同事芬姐坐一個航班。顯然婚禮把兩個新人累的夠戧。圓圓消瘦了些,但顯得更漂亮了,新郎看起來白晳,單薄、安靜,禮貌,斯文。新娘一舉一動里都有掩不住的歡娛雀躍。她告訴芬婦說,自己帶了自小積攢的壓歲錢、結婚紅包,父母給的禮金?!拔乙グ闹薨衙墼逻^得美美的!”圓圓瞇起的笑眼好像兩枚好看的弦月。芬姐看著幸福的姑娘,覺得天和地都笑了。其實過來人,都會明白凡是婚姻,總有幸福洋溢的歡娛時刻,也會有坎坷磨折的元素永遠埋伏,婚姻里最好的東西,便是兩相真愛,經受和穿越磨合,得以天長地久?!敖Y婚啦,以后在家里少計較小事,多保持快樂,好好過日子!”梅姐拍著圓圓小臉說。
“結婚不好。不好極了……”。婚后月余,大顆的淚珠時而嘩啦嘩啦地從圓圓漂亮的大眼睛里滾了出來。圓圓開始向關系親密的同事傾訴生活的不開心了。原來,蜜月期間新小兩口就已經開始口角了。圓圓說,新郎幾乎自己花掉了倆人帶出來的所有的錢。在免稅名品店給自己買了兩塊手表,名牌皮帶、名牌襯衫,領帶……圓圓看中的東西,新郎都委婉地勸說她不要買了。新郎的意思是,做了媳婦了,就不用穿戴得很招搖了,而自己身為男人,要去職場打拼,自然要打扮得堂皇一些,形象好,再加上努力工作,要肯花小錢,以后才能掙大錢。新郎還說出國旅行一次不容易,遇到合適的名牌當然要多買點。但是圓圓對著愛人還是產生了疑問:“他愛我嗎?這個原始股,我本來也不指望他將來多么的績優(yōu),但總不至于是個垃圾股吧?!”
世事尋常。不久,圓圓懷孕了。一晃數月,寶貝兒子呱呱落地了。圓圓一直到臨產才放下工作。她實在是個勤勉的女孩。圓圓休完產假,恢復工作。微微有些肥胖的小媽媽,常常是一臉的愁腸百結。她把芬姐拉進少有人走的樓梯間,傾訴著自己的煩惱。原來,她愛人生活細節(jié)上還是蠻顧家的,也照料孩子,但她總覺得事業(yè)上不很上心。愛人依然很愛打扮每天西服革履收入卻不見增長。圓圓說不念他掙多少,但是月月花光,將來拿什么養(yǎng)活孩子呢?前途在哪里?看來小媽媽的憂慮,不無道理。芬姐輕撫圓圓有些枯燥的頭發(fā),說:“不要想那么多。好好過是真道理。男人呢,叫他闖去吧,提醒他記得道德和法律范疇的意識就是了。很多時候,男女不同,男人有大器早成的,但也有的是大器晚成的,甚至大器不成也正常,過日子,關鍵是人品。但是,闖蕩和開拓,總是要有一個過程?!眻A圓在惶惑的不安中回到了自己的工作間。
轉眼幾年過去。同事感覺圓圓變了。這個月給自己買一個LV的包包,下個月給自己買個名牌的鞋子……用的東西越來越貌似奢侈,發(fā)了薪水,除了給孩子買東西,就是自己花光光。偶然和同時聊起來,圓圓就賭氣地說:“他買一樣!我也就買一樣!大家誰也別虧待誰!他掙不掙大錢我不在乎,但是他不疼我我總得自己疼我自己!哼!他總說他花小的掙大的,我也不見得比他掙得少,倒是我現在只看見他花大的掙小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逐漸大家也不便多回應她什么,大多只是安撫她“過日子啦,不要想太多?!?/p>
有一天,芬姐的話打動了圓圓。原來,芬姐也是和愛人年紀相仿,大學畢業(yè)后,一起踏入社會的。芬姐的愛人早先比較頑皮,工作說不上不求上進,但也不大求上進。芬姐是個要強的人,自己工作很勤奮,成績尚好,對家里老少,照顧周到。她常常敦促丈夫努力工作,但絕對不是為了錢。芬姐的生存理念是:錢不要緊,夠用就好,但是男人若是不早起步做事業(yè),年紀一過,社會平臺一但在合適的年紀沒有搭建好,那就意味著失去證實自我價值的社會機遇了,如果錯過奮斗的年紀,后悔自己不曾奮斗,會不會遺憾呢?如果確認不會遺憾,那么過簡單快樂的生活就好,但是如果還希望自己有所作為,那么成不成是次要的,首先要開始去做,最重要。本著這樣的善意,她常常規(guī)勸35歲還相當沉溺于打電腦游戲的丈夫,叫他多用心工作。丈夫很不耐煩,常常因此發(fā)生爆吵。
過了兩年,丈夫自己忽然開始熱愛工作了,起步飛快,成績卓越。芬姐覺得很安慰,也很開心,并且覺得也許男人并不需要旁人敦促,到了某個時候,自己就大器成長了?她曾笑著對朋友說“前20年他享我的福多一些,也許后20年載該享他的福啦!”
但是叫芬姐沒有想到的是,騰飛起來的丈夫,不但不感激芬姐,還內心積累了很多的抱怨,多年來芬姐的規(guī)勸,在他看來,都是叫人煩躁的嘮叨。事業(yè)起步后,成熟而自信的他,在外面悄悄找了親密情人,逐漸落實了他的感情最終歸屬。一派冷漠的準備和相守了20年的妻子離婚……預備分手的時候,他一股腦地倒出了多年來對芬姐的不滿,認為芬姐除了聰明能干,孝順父母外,就幾乎一無是處了,根本不懂如何做一個有魅力的女人。芬姐震撼而傷心,方知過去很多知心規(guī)勸,原來都屬于半句都多的廢話。
芬姐告訴圓圓:做好你自己該做的事業(yè)和生活瑣事,疼愛丈夫,照顧家庭,讓自己看起來清新美麗,并且人格獨立,作為女人,這些就足夠了。至于男人終歸會發(fā)展成什么樣子,也許未必是女人應該去大力制約或大聲指導的事情。在某種意義上說,婚姻的主要意義就是相互陪伴,相互愛護照顧,贍養(yǎng)家中老少,彼此保持愉快生活,盡量少糾結,追求事業(yè)的進步是必要的,但自己要懂得看人。并非所有人都可以領會對方的好意或者善意,叮囑和敦促,有些時候,對未來的焦慮和憂慮對生活未必有好處,即便是夫妻之間也不是什么話都可以說。這番話芬姐像是對圓圓說,也更像是自言自語。
芬姐最后說,“如果自認自己的男人是個好男人,那么,可以心懷希望他發(fā)展更好的愿望,但未必態(tài)勢和言語上過于倔強和激進,有些人,你什么都可以和他說。有些人,最好的方式是選擇尊重他,等待他自然的進步。愛情里,能力在次,人品第一。你愛的那個人,假如你可以知道他善良并且對這婚姻有誠意,那么其他方面,或許不要太求圓滿。愛一個人,首先要真的了解他,而不該太輕易就按照自我想法去塑造他。有些男人,需要女人鞭策他;有些男人,需要女人安撫他。但是絕大部分的男人,需要你切實地尊重他?!?/p>
和芬姐這一次交談后,圓圓漸漸地平靜下來。在芬姐的經歷里,圓圓似乎領會到很多東西,但也不完全清楚。不過從那天以后,圓圓開始覺得自己并不是自己婚姻的總舵手,也不可能成為丈夫生活的舵手,生活并不會按照其中一方的意志而順利發(fā)展,更重要的是兩個人如何把現在的生活過好,丈夫成功與否與妻子幸福與否并沒有必然的聯系。她記得芬姐那句話那個人,不管他是垃圾股,還是績優(yōu)股,你的生活才是大盤。大盤好,一切才都有向好的可能。
又一個夏天就要來了。同事相約周末郊游的時候,大家又看見了一如往昔般活潑溫柔的圓圓,安詳的挽著丈夫的手,輕松雀躍著一起散步在林讓綠地上,丈夫懷抱中孩子稚嫩的笑聲,蕩漾著這三口之家的幸福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