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建鋒

摘要：趙維新(號素衷)師承陽明再傳弟子張弘山(號后覺，1503-1578)，得心學大要。以道援儒，匯通佛儒，體現(xiàn)北方陽明后學三教合流的特色。分析趙素衷的哲學思想有利于深入我們對陽明后學的認識，理解晚明王學的思想特性，獲得對明代思想史的真實圖象。

關(guān)鍵詞：趙維新；陽明后學；明代思想史

中圖分類號：G119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4-7387(2009)02-0073-02

一、趙素衷的哲學范疇與哲學思想

(一)重新提出“心體”的哲學范疇。與“本體”、本原等觀。在素衷看來。所謂的“心體”主要是包含道心、本心、良心、人心等意義的范疇集合。本體如澄明的深水。如明鏡。其主旨是對世界的真實與原本的反映。因此，本體在反映客觀世界的表象的時候。是沒有價值取向的，是中性的客觀模擬，不會記憶被反映的客體，即無念的客觀實體。沒有內(nèi)在感情成分的虛廓之體，是與天地萬物相獨立、不被控制的客觀性與獨立性。它的特征用中國哲學的術(shù)語來表示就是“圓融”、“無聲無臭”、“不睹不問”、“純白易簡”、“虛靈精一”。也就是儒家的道心。而透性的工夫就是要通過種種真與善的操行去除污染讓心體回復到它的本然澄明與潔白狀態(tài)。

“本體，無念也。隨感而應(yīng)，應(yīng)而不留，念而無念也。如鑒之未照。初無妍媸之分。及其既照，亦不留妍媸之跡。與物俱化，鑒未嘗有，本體如鑒之無跡焉，則廓狀?！?/p>

“本體純白，無纖毫之翳。反觀，亦純白無翳。便是不疚。即此不疚。內(nèi)境坦然，順適便是無惡。一點清明。惺惺常在。便是天體充融。便自人不可及?！?/p>

在與自然萬物的關(guān)系上。心體有“生物之心”、“正心”、“心神”等含義。從與社會的關(guān)系來看。因為人心面對社會習俗的污染、浸潤，所以常常受到遮蔽、蒙蔽。難以讓心體回復到“澄源”、“精白”的本原狀態(tài)，因此“存天理、滅人欲”的工夫就顯得具有合理性。王陽明的工夫論發(fā)展程朱的存理滅欲的雙重性，而直接以明心見性的回復本心、至善的良知心體。陽明的重本心直透性體的工夫論著重強調(diào)存理的層面。這與小程、朱子著重遏制人欲的“敬”就很不同。素衷師承陽明再傳弟子張弘山。有重心體透性體的工夫論色彩?；氐叫捏w和性體本身就說明，素衷的哲學范疇帶有很強的心學色彩，心學即本心即心體即真心即善心。突出心性工夫。試圖直接獲得道德至善本體的境界。

(二)發(fā)展“性體”工夫論。重新提出“天體”、“真體”、“本體”等新的哲學范疇。再次強調(diào)善與真的道德價值。在素衷的哲學體系內(nèi)，性體就是善。所以素衷生活、教學和學術(shù)都以“為善”、“行善”、“勇于為善”為日常鍛煉，在這樣的鍛煉與削習過程中。甚至言和意都應(yīng)該是善的。在索衷語錄中，“善意”和“善言”是被著重強調(diào)的。這種道德主義把儒學生活宗教化了。素衷說。性體是心體的工夫。目的是回復到人的天性，也就是至善的性體上。而且這種善在素衷看來，就是“真知”、“真學”。是“真性”，是“真實”、“真切”和真成的。也是一種天真的“真性”。索衷常年淡薄的生活在鄉(xiāng)村。生活貧苦。很容易讓他的思想帶有兒童般的“真境”。素衷把這種由真而善的轉(zhuǎn)化。歸結(jié)到“真聞”、“真睹”的學問方法。把握玄妙的“真機”和“真結(jié)果”?；氐秸鎸嵑驼嬲\的生活。這種性體，就是天地人的“真宰”和“真旨”。所以，可以把素衷的學問特色歸結(jié)為真性之學。性體即本性即性學即真性和善性。

“四境朗朗清清，一塵不掛，便是真體常在。以此真體應(yīng)事，亦一塵不掛，便是真體酬酢。從此，不計事之有無，常是一塵不掛。則真體常在我矣?！?/p>

“學問只在本體做。不必在事端上模擬。不必在物理上揣量。本體精明，則事，皆性之事。性明而事自理。物皆性之物。性定而物自正。人已原是一個，成已成物工夫，只是一件。才分人已，學問便不合一，真而非真矣?！?/p>

從素衷的真實生活與學術(shù)趣向來看，性體工夫首先的一步就是把握與琢磨透性的含義與工夫，分清學術(shù)支離與學問精微的區(qū)別，堅持儒家道統(tǒng)與孔孟主旨的合法性，分清圣學大路的合理性。從而堅定生活和學問的信心。即“見道”。這是最重要的一步，是透性的根本主旨。其二日用生活的真實工夫。需要勤儉的生活和學問態(tài)度，勇于為善，真實為善，“日日本體用工”，從而本心便會自然的回復到清明純白的狀態(tài)。素衷把這種勤儉的日用生活歸結(jié)為真誠的生活與真學問，實際上與程朱的“惺惺”生活精神一致。在與自然萬物的關(guān)系(“格物”)關(guān)系來看，真學需要體會自然萬物的生生不息與生意無限，體會“天道好生”的宇宙精神與天地境界，把天地之善與人間慈善相匯合。四合同春，性體學問可以得到最好的注解。透析性體工夫其實就是為仁、行仁與體仁的工夫，從內(nèi)涵來講。既是天人合一的內(nèi)在意蘊，也是仁者萬物一體、民胞物與的真實要義。素衷把仁體與善相統(tǒng)合。并以“真體”來命名，有天人同一之意。而所有的善的日用和學問就是真學問、真生活、真結(jié)果和真生命，把道德主義的原則和宗旨日用化、生活化和自然化。一定程度上抬升儒學生活意蘊、價值觀和生命態(tài)度的說服力和民間化。這就是素衷學問的精深與亮點所在，而且他以自己的生命來親證這種平凡的鄉(xiāng)村教學生活。體驗日日為善的民間生活。以真體來指導自己的生活和學問。

(三)重新提出“天體”、天理和天道的重要性，讓心性本體回復到天真和天和狀態(tài)。實現(xiàn)天人之間、道德與自然之間、內(nèi)外之間的互動與和諧，即讓心性達到萬物一體的胸懷和境界。素衷又重申天理的至上性。強調(diào)學問的公共性。在學問和教學上。當然容不得獨斷和武斷。作為一個老師。平時也需要自修。增強學問的廣博和精深；更需要與同事和老師交流和討論。這樣。性學本末和合人已才會互動，從而傳播性學。實現(xiàn)性學的公共性與天地性。這不僅是自我與他者的開放性。也把自己與宇宙天地相開放，實現(xiàn)天地一體胸懷。讓自己的虛靈之心涵養(yǎng)于至善之中，“約人心為已心。擴已心于人心”，善行天下，從而真正實現(xiàn)和諧社會的內(nèi)在意蘊。在體悟天體的過程中。默識之法尤為重要。因為人之性，即天地之性。本體常明，本體昭昭，則本心常在至善之中?！半S時涵養(yǎng)，隨養(yǎng)默識。隨識心體”，合于動靜，心體常在，則天體亦常在。在“天人一理”的修行模式下，性命、體用、形神、言行、理氣、生死、隱顯等辯證哲學范疇都能得到有機的和諧與統(tǒng)一。

二、趙素衷哲學思想的現(xiàn)代分析

素衷哲學思想師承陽明學派，強調(diào)心體的自然性(虛靈、廓大)而非道德性，著重性體的至善、生意、仁和生理等美德；同時對程朱一系的“生生性理”有所涵攝。素衷的哲學體系不僅體現(xiàn)陽明后學的理學內(nèi)部合流，也反映中國哲學的三家合流。素衷對心體、性體和天體都以真心、真性和真體等新的名詞來替代和解釋，帶有濃濃的道家趣味。當然，有同志會講，儒家哲學本身就有道家哲學的思想成分。但是。如果說在明代中晚期的陽明后學思想家浸有這樣的思想也不足為奇。陽明高弟王龍溪的思想就帶有很深的三家氣味。在素衷的哲學思想里，我們也發(fā)現(xiàn)這一點。從側(cè)面也說明，隨著儒家心性哲學思辯性、生命性和義理性的深入，帶有道德主義說教和生活禮儀化的儒學和有可能會吸收和拓展儒學的學術(shù)空間。而道家和、佛家哲學和天主教等有益的成分就會成為很好的養(yǎng)料。儒學在明代發(fā)展到高端。三家合流是重要特征。而素衷的哲學思想也可以加以證明。同樣，高揚性理的內(nèi)圣學如果遇到內(nèi)憂外患的時代主題，自然難以應(yīng)對拯救天下蒼生的巨大責任，這也是陽明心學快速衰弱和朱子實學、考據(jù)學興起的背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