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 芳
在美麗的斯坦福大學,我剛結(jié)束了博士階段第一個學期的學習。母親傳來《孩子,你如此優(yōu)美》的書稿讓我作序,我既滿懷幸福又心存膽怯。母親顧艷是一個作家,也是世界上最疼愛我的人。這么多年來,我點點滴滴的進步都傾注著母親的心血和精力。我是在母親讀書寫作的背影中長大的,母親的背影之于我就是一種知識和力量的啟蒙與感召。
在這本書里,母親從我的出生一直寫到我的現(xiàn)在。我的生命流程,在母親筆下?lián)u曳生輝。母親付出的艱辛,以及那“說不盡的悲與喜”,都令我感到生命的重量和成長的詩意。我們的生活有歡樂也有苦難,但母親能超越苦難,保持平常之心,這是相當不容易的。她以她的母親情懷,給予我最深的愛和豐富的教育,使我今天得以在美麗的斯坦福大學,擁有健康的成長。
半年多來,我在有著“西部哈佛”之稱的斯坦福大學校園里,感受著它深邃、厚重的學術氛圍和藝術氛圍。優(yōu)雅的胡佛塔,典雅莊嚴、飾滿壁畫的紀念教堂,羅丹雕塑群,以及大片的樹林、山地,紅瓦黃墻的建筑,都具有一種既精致又粗獷開闊的美。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我產(chǎn)生了更強烈的對學問的熱誠、對人文世界的關切。盡管我是北大中文系畢業(yè)的碩士,接受過專業(yè)訓練,但在以英文寫作為主的斯坦福大學,我必須從頭學起、埋頭苦干。我的身邊,都是一些嚴謹認真的學者、教授,他們沉潛于研究,專心于自己的學問,是我的楷模和榜樣。除了用英文寫作,在母親的不斷敦促下,我也抽空進行中文創(chuàng)作,不斷地讀書寫作,并借此進入自我生命最深的感受中。
三十年的文學生涯,三十年冷板凳上的修煉,母親就像虔誠的教徒一樣。寫作之于她,可謂無比神圣。而我們這一代被稱作“80后”的青年,處在網(wǎng)絡化、世俗化和全球化的時代,不免遭遇精神沉淪的危機。因此,對于已在西方大學里深造的我來說,寫作依然是一種最好的精神自救。
從前我一直沒有屬于自己的房間,來到美麗的斯坦福大學后,我不僅擁有了“自己的房間”,而且“內(nèi)心的房間”變得闊大。與不同國籍、不同文化背景、不同膚色的人相處在一起,能學到很多東西。然而事實上,我大部分時間都在“自己的房間”中度過。房間里,各種英文書與中文書占據(jù)了最大的空間。我生活在現(xiàn)實與想象的交錯中,有時想象就牽引著我回到故鄉(xiāng),回到母親的身邊,傾聽母親對在生命困境中遇到問題的闡釋,以及對我把生命、靈魂與學術、創(chuàng)作相互銜接、相互貫通的期許。
母親是我的文學引路人,也是我的精神支柱。母親似乎天生就有一種老莊氣質(zhì),樂觀,善于思考,崇尚生命自然。面對苦難和災難,她總能從容應付,能從中看到美好的未來。雖然人已中年,可骨子里的詩人秉性,讓母親既有孩童的天真又有哲人的深邃,還有歷經(jīng)世事風雨后的滄桑之美。
我和母親一起走過來的成長之路,母親都寫在書里了。她讓我感恩又感動。雖然我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和母親在書房里背對背地讀書做功課,但我和母親的心是連在一起的。我的學術和文學之路正處在開啟階段,對學習的精益求精是母親的期望,也是我對自己的要求。母親是我的知音,有這樣知音般的母親是我的福分。母親不斷跋涉的靈魂,將永遠激勵著我前進。
2008年12月18日于美國斯坦福大學
(本文系顧艷新著《孩子,你如此優(yōu)美》之序。該書已由華東師大出版社2009年4月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