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能明

老張、老錢和老李是同一年退休的，三個人退休后，沒什么事，就經(jīng)常聚在一起談天說地。談著談著，就說到各自的兒女。

老張的兒子在廣州辦公司，這些年，賺了些錢。老錢的女兒在國稅局當會計，女婿在縣政府工作，也算是豐衣足食。老李的兒子出國了。聽老李說，是到美國去了。為這事，老李和兒子吵了一架，鬧到互不相認。

老李不讓兒子出國，說中國有什么不好，國家養(yǎng)大了你，培養(yǎng)了你，你卻要到外國去，幫別人的國家。老李想不通，就對兒子說狠話，如果你要到外國去，我就沒你這個兒子。

老李這番狠話并沒能阻止兒子去外國，結果老李就真的不認兒子了，把孫女給要回來后，便再也不與兒子來往。

老張和老錢聽老李這話，都支持老李，也很佩服老李，說老李是一個真正的愛國者。所以三個人只要坐在一起就會談起老李的兒子。老張問，老李，你兒子給你來信沒有。老李就氣憤地回答，莫問了，上個月來了一封信，我說地址不詳查無此人，讓郵局給退回去了。

他總得打個電話回家吧，老錢問。

打個屁，我把電話號碼給換了。老李說。

老李，你這樣做是不是太過分了點，畢竟是你兒子，他到外國去并沒有損害中國呀，再說他女兒在你這兒，總得讓他父女倆說說話吧。老張勸導說。

只要他回來，我就認他，不回來，我就不認這個兒子，也不讓孫女認他做父親。老李依舊氣哼哼地說。

老李呀，說真的，你兒子是有出息呀?，F(xiàn)在有多少人想出國都出不了，你兒子能出國，你卻這樣對待他，是不是不太公平啊？要是我女兒能出國，我就不怪她。老錢也勸他。

外國有什么好，不也是一樣地吃飯、睡覺嘛。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你看你，喜歡聽京劇，兒子就給你買一個MP3，戴在耳朵里聽戲多自在。老李羨慕地說。

老錢一聽到老李提起自己的MP3，就很幸福地笑了，說，哪比得上老張呀，兒子花不少錢給他買了一個鳥籠，他呀，整天提著那個寶貝東西滿城遛，那才榮耀。

嘿嘿。老張很滿足地笑了，說，我們都比不上老李，他多有骨氣，要是在過去，定是個民族英雄。

慚愧呀慚愧。老李擺擺手，說，嗨，快放學了，我得去接孫女了。你們聊，你們聊。說完便匆匆地走了。望著老李遠去，老張、老錢都不由自主地嘆道，這個老李呀，就是倔。

一晃十多年過去了，老李的兒子一直沒有回來，也沒有消息。老李的身體卻堅持不到兒子回來就病倒了。老張、老錢去醫(yī)院看望老李。老李躺在病床上很虛弱，一看到老張、老錢就熱淚盈眶，拉著他們的手，哽咽說，老伙計們，我恐怕不能陪你們聊天了。請原諒我，這些年我都在騙你們，說兒子出國了。其實，我那不爭氣的兒子在外地……

不要說了，老伙計，我們都知道了。老張打斷老李的話。

你們都知道？什么時候知道的？老李很驚訝地望著他們問。

老張稍稍用力握了握老李瘦削的手，說，我們都知道你兒子出國了，有出息了，但你就是不認他，要他回家來才認他。放心，我們會告訴你孫女，叫她也要學你這樣有骨氣。

謝謝了，老伙計。

老張、老錢出了醫(yī)院。老錢便問，老張，你不讓老李說，他兒子在外地到底干啥了？

干啥？做壞事，槍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