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心
一2008年5月,我和海洋交了20萬元首付,在“桃源”小區(qū)按揭了一套100平方米的三居室。結(jié)婚5年來,我們一直與父母同住,由于生活習(xí)慣等原因,彼此常會發(fā)生一些小摩擦。如今,終于擁有了自己的房子,我感覺入住的是真正的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心情就像春天的小鳥一樣歡欣雀躍。
然而,“桃源”是新開發(fā)的小區(qū),很多配套設(shè)施尚未完善。尤其是沒有完全硬化的路面,晴天時塵土飛揚,遇到連綿的陰雨天,走在水坑四伏的人行道上,鞋和褲子都會變得拖泥帶水。
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不知從何時起,樓下尚未來得及綠化的空地,竟變成了公共垃圾場。每天,總有一些不自覺的人悄悄往那里倒垃圾。于是,不分晝夜,一群群的蒼蠅總是嚶嚶嗡嗡地在四周盤旋。住在二樓的我,只好像坐月子一樣,終日門窗緊閉。
開始,我也拿著掃帚和簸箕下樓,隔三差五地清理一下垃圾。只是,當我發(fā)現(xiàn)此山未平,他山又起時,一顆心就像西落的太陽,直往下墜。海洋在空地上插了一個木牌,上面寫道:“請愛護環(huán)境,保持清潔,禁止亂倒垃圾?!笨墒?,沒過幾天,牌子倒下了,垃圾堆得更高了。接下來,垃圾很快便再次堆積成山。
兩個月后,我喬遷新居的喜悅已全部沖到了九霄云外,我的心情壞透了。每次經(jīng)過垃圾堆時我,總是愁眉不展。海洋安慰我說:“這是暫時的,以后住的人多了,物業(yè)會越來越完善的,環(huán)境也會慢慢好轉(zhuǎn)的?!蔽铱嘈χ?,無奈地搖頭。
二又一個月過去了,大樓還是有很多住戶沒有入住。物業(yè)人員也不來管理我們的衛(wèi)生。大家仍然皆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高高掛起的模樣,日復(fù)一日上演著“老死不相往來”的舊習(xí)慣。盡管天天見面,最多也只是點個頭打聲招呼而已。至于對方姓甚名誰,卻一概不知。路過那堆越來越高的垃圾山,所有的人都加快腳步、掩鼻屏息,卻誰也不肯站出來,說句話,管一管。我對自己說,忍吧。別人能忍,我為什么不能?只是,每天上下班看著這堆“五味陳雜、色彩繽紛”的垃圾,滿腹的怨氣總是堵得滿滿的。
一天下班,我走進小區(qū)時,眼前突然感覺空曠曠的一片。原來,是那堆一直令我心煩意亂的垃圾不見了。似明朗的陽光,突然透過陰霾的天空,我的心像被歡喜啟了封,頃刻明媚通透起來。
我一路哼著歌回到家,顧不上換鞋,趕緊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正在廚房做飯的海洋。海洋扭過臉,略帶神秘地問:“心兒,你知道是誰清理的垃圾嗎?”幾乎是脫口而出,我說:“一定是物業(yè)的清潔工人!哈,我們終于苦盡甘來了?!焙Q髤s搖頭,然后用沾著面粉的手向下指了指。我不解:“樓下?樓下一直沒住人???!”海洋撲哧就笑了,臉上像開了一朵太陽花:“以前沒人住,不等于現(xiàn)在也沒人住。他們今天上午剛搬來。那位大嫂可真能干,我回來時,她一個人,硬是把那堆小山移走了。心兒,我們遇到好鄰居了,真是福氣呢!”
我黯然的心,卻沒有被海洋的興高采烈點燃。剛搬家時,我也是心甘情愿做過愚公的。只是,這樣的臟活累活,誰又能長期堅持下去呢?看著吧,過不了多久,那堆垃圾山將定會再次平地而起,新貌也會重新?lián)Q成舊顏。
我正想著,門鈴?fù)蝗豁懥恕N覍Q笳f:“一定是收水費的?!卑峒野肽陙?,除了兩三個密友,幾乎再沒有別人來造訪過我們。未料,眼前卻站著一個中年婦女,她的上身和下身幾乎一樣粗,短發(fā),穿著肥大的家居服,手里還端著一個干凈的青花大瓷碗。瓷碗里,一些熱氣騰騰的黃米糕,正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看到我眼里的疑惑,女人綻顏一笑,聲音柔柔地自我介紹道:“我姓江,新搬來的,住在你家樓下。以后,你就叫我江嫂吧?!比缓螅职咽掷锏母馔八土怂?,略帶羞澀地說:“搬家不吃糕,一年搬三遭。來,嘗嘗嫂子的手藝,紅豆餡,味道好像還不錯?!鳖D時我身體似涌進了汩汩暖流,在她善意的笑容和黃米糕的香味里,我對陌生人的排斥和戒備頃刻一掃而空。我一邊捧過那只溫熱的碗,一邊忙不迭地請她進屋。
沒想到,還真讓海洋言中了。此后,那座垃圾山竟然再也沒有出現(xiàn)過。原來,每天清晨5點,大多數(shù)鄰居還在夢鄉(xiāng)時,江嫂就默默地起床將垃圾清理干凈了。日復(fù)一日,從未間斷。
三江嫂待人非常熱情。她對所有的鄰居,幾乎都是能幫則幫,即使幫不上,也要找認識的人盡量去幫。在我眼中,她像一只陀螺,終日不知疲倦地旋轉(zhuǎn)。我不會蒸饅頭,她手把手地教會我。對門小王不會縫洗被子,她會耐心地一床一床地幫她拆洗。三樓的小夫妻都在鄉(xiāng)政府工作,有時因為堵車回家晚,江嫂就主動幫他們?nèi)ビ變簣@接孩子。
半個多月后,我看到越來越多的人把垃圾送到百米外的垃圾站。大家都說,江嫂每天不辭辛苦,任勞任怨地做免費清潔工,誰還好意思再往這里倒垃圾?。u漸地,江嫂再也不用早起了。因為,原來那個臭氣熏天的垃圾山已經(jīng)徹底不存在了。
在江嫂的影響下,我們單元、我們所住的整棟樓,甚至整個“桃源”小區(qū)的鄰里關(guān)系都變得融洽溫暖起來。不僅如此,江嫂還組織了一個志愿者保潔隊。保潔隊的主要工作是義務(wù)為小區(qū)的綠化區(qū)清理垃圾,并以身作責,盡量讓居民改掉亂倒垃圾的衛(wèi)生陋習(xí)。我和對門都興高采烈地參加了?,F(xiàn)在,保潔隊已增加到近40人,平均年齡在50歲左右。許多老人一退休,就主動來要求加入。每逢寒暑假,一些學(xué)生也會來幫忙。最令人欣慰的是,以前那些喜歡亂倒垃圾的釘子戶,竟也爭先恐后地成為了志愿者。除此之外,我們還成立了一些其他的社區(qū)服務(wù)組織,社區(qū)文化也搞得有聲有色。
江嫂說,其實,建立好的鄰居關(guān)系并不難。一聲問候、一次援手、一個替對方著想的念頭,都會讓鄰居成為離我們最近的親人。因為江嫂,我愛上了“桃源”小區(qū);因為 “桃源”,我們擁有了“桃源”一般溫暖而美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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