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天
一直想擁有這樣的午后陽光。安靜沒有人打擾,端一杯溫熱的咖啡,抱個枕頭,擺個最愜意舒適的姿勢,不疾不徐地展開一本散著淡淡墨香紙香的可愛的書,開始一個下午的奇妙旅程。
但不知為何,咖啡有了,枕頭有了,沙發(fā)有了,可愛的書也汗牛充棟地泛濫著,這樣的時光卻總不能夠如愿地降臨。
然而我的書們,或在書架上,或在地上,或在床上……照余光中的話說,“就像一批批永遠取締不了的流氓一樣,沒法加以安置。”看完他那篇 《書齋.書災(zāi)》,我心中頗為坦然。每當放眼那堆疊如山的書時,老媽便會無奈地喋喋不休,而我卻能心安理得地坐視不管。老媽便又取笑道:“那是人家大學問家的書房,你才多點兒大就那么多書,以后怎么辦,要開圖書館不成?”于是我就又忐忑起來。
可戒書卻不是件易事兒。見我?guī)兹諞]有動靜,老媽便建議我先整理些看過的書出來,寄給兩個表弟。我也覺得這個提議不錯,但隨即就發(fā)現(xiàn)整理書對我來說簡直是難上加難。站在書架前一個下午,這本摸摸,那本翻翻,看看封面,嗅嗅書味兒,歡喜地回憶起曾經(jīng)發(fā)生在我和它們之間的故事,心中頓時溢滿了溫暖。這本《A Year Down Yonder》是在美國旅行時向爸媽央求了好久后買的,那本《唐宋詞選》是某年過生日時奶奶送的,這本是曾經(jīng)啟蒙過我的 《柳樹林間的風》 ……回憶正酣,卻被老媽的一句“還沒收拾好,發(fā)什么呆啊”驚醒。最后滿心愧疚地找出幾本小時候的書,像告別摯友般依依不舍地將它們存封在紙箱中。但書架上那點兒剛剛騰出的空隙又很迅速地被新書搶占,仿佛一種頗為傷感又不得已的新陳代謝。
回憶起小時候的幸福時光,現(xiàn)在看起來更加珍貴。每次去書市收羅一些“戰(zhàn)利品”,一本本幸福地撫摸著,溫柔的目光就像媽媽看著我一樣。小時候的書總能被讀完,而且速度驚人地快。不知道是因為那時候讀得太膚淺還是時間太多,《堂.吉訶德》、《基督山伯爵》、《環(huán)游地球八十天》 ……這些讀物就像難民營里的面包,永遠供不應(yīng)求,永遠標志著希望。還記得小時候曾在一次演講中把書比喻成另一個世界的入口,當你在這個世界呆得感到氣悶或壓抑時,逃到書中的世界去放縱一下自己的心情,讓大愛大恨,洗去你的凡塵俗念。那時的想法雖然有些片面,但那種釋然的感覺卻仿佛讓自己的思想經(jīng)歷了某種升華。
隨著長大,我漸漸喜歡上了纏纏綿綿的風花雪月,喜歡悲悲戚戚的蒼涼意味,也喜歡浩浩蕩蕩的英雄主義。喜歡過蒙塔萊的詩、李清照的詞、張愛玲的散文、格拉斯的小說、阿西莫夫的科幻……于是,養(yǎng)大了一個胃口頗為可觀的書柜,然而真正在腹中消化的卻廖廖無幾。盡管每次逛書店還是在苦苦掙扎之后樂滋滋地領(lǐng)兩本回家,盡管買書的樂趣早已遠遠超越了讀書的樂趣,可我卻總也無法自覺地戒掉“書癮”,只當作與自己的一場浪漫斗爭。
又或許,真正該戒掉的,不是日益膨脹的書柜,而是那顆日益膨脹的浮躁之心。趁年齡還小,天色還早,認認真真地讀上幾本書,才是眼下最重要的吧。在書中,我笑過、哭過、愛過、恨過,就把這當作一場場人生的演習,一邊觀望他們各走各的路,一邊譜寫自己更充實飽滿的人生。就像羅蘭所言:“那時的你自然就會有一種從容不迫、雍容高雅的風度了?!?/p>
(責任編輯賈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