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金明

任一官半職的人,坐在位子上,總想問一問下屬:“和前任比,我怎么樣?”

其實,他內(nèi)心早知“人走茶涼”,他的前任“自然不如他”,但他還是要從下屬的嘴里聽到——得到那點“快感”。

這就是為官者的心理,甚至貴為“真龍?zhí)熳印钡幕实劾蠣斪?也需要類似的“快感”。

在一次閑暇的時候,漢桓帝故作平靜地問跟在身邊的爰延:“你覺得,我是什么樣的皇帝?”——和所有的前任們比一比。

讓人慨嘆的是,這個爰延竟不“油”,他對漢桓帝說:“您呀,是漢室可上可下的皇帝!”

“為何這樣說?”

“您讓陳蕃主持大事國家就會大治,您讓太監(jiān)們主持大事國家就會大亂,所以說您可以行善事,也可以行惡事!”

“快感”不僅沒有得到,漢桓帝反而被迫要做一個“選擇題”——“為善”抑或“為惡”?

漢桓帝升了爰延的官,然后把他晾在一邊。同時繼續(xù)重用宦官,導(dǎo)致朝政腐敗,國勢衰弱。

漢桓帝沒從下屬口里得到“快感”,繼任的漢靈帝也一樣運氣不佳。

坐上皇帝位子,漢靈帝不與其他人比,就與他前任的漢桓帝比。

他問身邊的楊奇:“跟桓帝比,我怎么樣?”

同樣讓人慨嘆,楊奇也不“油”。

他說:“您和桓帝比的話,就好像虞舜和唐堯比德行!”這話尖刻著呢——您老爺子和漢桓帝難分伯仲罷了!

漢靈帝沒得到自己想要的,只好悻悻地罵了一句:“你的脖子也倒硬……將來死后該招得老鷹來啄!”

罵歸罵,漢靈帝終究與前任一樣,沒能從有氣節(jié)的楊奇那里,得到哪怕僅僅是一瞬間的“快感”。

這就是封建社會歷史的精彩之處。

【原載2009年第6期《廉政瞭望》】

插圖 / 反咬一口 / 佚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