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曉譞

摘要：在娛樂至死的時代，太多的娛樂人物與熱點問題擾亂我們視線，成為時代的焦點。透過一片塵囂，文章借助弗洛伊德和榮格的理論，通過對“山寨文化”和“超級女生”兩種近來受到廣泛關注的娛樂現(xiàn)象的精神分析，審視浮躁社會中我們行為的精神本質和緣由，試圖從經(jīng)典理論中，為當今社會的瘋狂和淪陷找到注解。

關鍵詞：俄狄浦斯情結；潛意識；中性當?shù)?/p>

我們?yōu)槭裁聪矚g看超女海選?我們?yōu)槭裁匆幻鎸饺亟憬汔椭员?，另一面卻喜歡對她津津樂道?我們?yōu)槭裁聪矚g“大嘴宋祖德”匪夷所思的爆料?我們?yōu)槭裁聪矚g看到德高望重的人物走下神壇?在娛樂的塵囂之上，是什么左右了我們的判斷?面對傳媒市場的一片喧囂，讓我們走出浮躁，重拾經(jīng)典，以精神分析娛樂，以娛樂透視中國?；蛟S，在我們熟悉的炒作和爭議之外，會獲得不一樣的視角。

一、山寨文化

(一)“弒父娶母”——經(jīng)濟領域的俄狄浦斯情節(jié)

如果將中國的商品經(jīng)濟比喻成一個人漫長的一生，那么我們無疑還處在幼年至少年的成長時期。我們的“父親”是他國已臻成熟的市場經(jīng)濟和品牌文化。雀巢、哈根達斯、米奇、麥當勞、諾基亞，先進的企業(yè)理念，完善的品牌包裝，深厚的歷史積淀，大量的異國品牌以中國年輕創(chuàng)業(yè)者們無法企及的優(yōu)勢，占據(jù)著市場的絕大份額，甚至成為了時尚和品位的象征。除了國外品牌之外，一些起家較早，抓住了市場機遇或者居于壟斷地位的國內商家，也成為了先行的成功者。在這片經(jīng)濟領域，如果將消費者比作“母親”，那么受到長期壓抑，正在成長中的“中國之子”們，漸漸形成了“弒父娶母”的心理訴求。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山寨文化”應運而生。

弗洛伊德認為在男孩子的幼年時期依戀母親，因此對父親有著天然的敵意，但是這時候父親又比自己強大和健壯，他們無法戰(zhàn)勝父親并為此苦惱。戀母情結具有相似和互補的本質。一方面，男孩和父親同性，所以相似，相似會引起認同，使男孩以父親為榜樣，將父親的心理特點和品質內化為自己的一部分。另一方面，男孩和母親不同性，兩性互補，這是母親會成為男孩愛戀對象的原因。又因為男孩和自己的父母形成了最基本的人際關系鏈條，這種關系可以簡單的用“戀母仿父”來概括。戀母和仿父常常相互促進，父親愛母親，而男孩模仿父親，就使男孩越來越愛母親，并期待得到母親的愛，同時，母親愛父親，而男孩為了使母親也愛自己，就越來越模仿父親。這種戀母情結是俄狄浦斯情結在男孩身上的體現(xiàn)，而對女孩而言，則相應的體現(xiàn)為戀父情結。

中國的山寨文化雖然千奇百怪，光怪陸離，但總體可以歸結為兩種具體表現(xiàn)，一是模仿，二是對抗。這與俄狄浦斯情結中的相似和互補的本質相對應。

1、模仿。除了標識的“三星”商標忽悠人之外，外形、型號、內部功能、產(chǎn)品包裝都與真正的三星手機如出一轍。這是中國的山寨產(chǎn)品常用技巧，即除了在價錢上遠遠低于品牌機之外，其他完全模仿品牌產(chǎn)品的造型和功能，從內而外幾無差別。就連商標都與真品極其接近，如果不是用心觀察根本無法發(fā)現(xiàn)兩者的區(qū)別。于是，我們見識了一大堆的“庚師傅”方便面，曲同氏、必勝糊、巴克星、哈根波斯、可口可樂……山寨產(chǎn)品如同雨后春筍，卻練就了中國消費者的火眼金睛。這就是“中國之子”，對“父親”的模仿。相對于居于市場壟斷地位的跨國品牌，或者占據(jù)了優(yōu)勢資源的知名品牌，大多數(shù)中國小企業(yè)必然無力與之競爭。這相當于男孩子的幼年時期，想與父親爭奪母親卻處于弱勢地位，只能依靠對父親的模仿來獲得成長的機會。山寨產(chǎn)品的本身就是在對“父親”的模仿中尋找生存的權利，因為消費者無疑是青睞那些名牌產(chǎn)品的，正如同男孩為了得到母親的愛就必須模仿父親，同樣，小企業(yè)為了贏得市場就必須仿照名品，利用他們也已成熟的市場資源，來獲得機會。這種模仿的前提對父親強勢地位迫不得已的承認，對自身弱小的無可奈何的妥協(xié)。這與中國經(jīng)濟發(fā)展的階段密切相關。但是，戀母的沖動使他不會消除對父親的敵意，一旦機會成熟，便會從模仿發(fā)展為對抗。

2、對抗。兒子與父親的對抗，關鍵在于贏得母親。對象相同的迷戀使父子之間本能的互斥。同樣，在山寨文化中，我們不僅僅看到了模仿。更多的是惡搞和嘲弄。如山寨春晚、山寨明星、山寨諾貝爾獎、山寨《百家講壇》、山寨電視劇……從山寨浪潮中，我們看到了對主流的篡改，對經(jīng)典的顛覆，對壟斷的反抗，我們見識了大眾文化的崛起和草根的勝利。一個值得關注的現(xiàn)象是俄狄浦斯情結中母親的態(tài)度。如果兒子表現(xiàn)出明顯的戀母傾向，作為母親的一方會在一定程度上縱容兒子的行為。因為這滿足了母親的虛榮和被需要的心理訴求，同時向丈夫證明自己的價值，以暗示其應該更加重視自己和愛戀自己。另外，家庭中，母親往往與兒子同樣處于父親權威的統(tǒng)治之下，他們同樣處于弱勢地位。在這一點上，具有共同的心理訴求。這也可以解釋為什么當家庭發(fā)生戰(zhàn)爭，母親與兒子常常處于同一戰(zhàn)線。因此，山寨文化的盛行，一定程度上是山寨產(chǎn)品的創(chuàng)造者和消費者之間相互協(xié)作的產(chǎn)物。正統(tǒng)厭惡山寨，消費者卻樂見其成，坐收漁利。對知名品牌而言，弱小品牌和生產(chǎn)商具有俄狄浦斯情結，而相對西方發(fā)達國家業(yè)已成熟的市場運作和商品文化而言，整個中國的市場經(jīng)濟都籠罩在這種俄狄浦斯的陰影之中。我們山寨，因為我們尚處于幼年，終有一日，當“小男孩”終于長大，他一定會完成身為一個“男人”的使命，而不是只有單純的模仿，無聊的嘲弄。從這個角度說，山寨文化的盛行只是一時的現(xiàn)象，是在經(jīng)濟的幼年時期必須完成的一步。無需批判，也無需杞人憂天，一切終會改變。只要我們的“小男孩”不在西方強大的經(jīng)濟壓力和市場壟斷面前夭折，那是屬于我們的閹割恐懼。

(二)集體性民族自卑情緒的體現(xiàn)

榮格認為，人的內心總是由于復雜的情緒反應而產(chǎn)生自卑感。最普遍的如“對父自卑感”，渴望超越父親和被父親認可的兩種復雜心理同時存在于我們的內心，相互交織，就會表現(xiàn)出強列的情緒反應，因而產(chǎn)生了對父自卑感。這里的父親，并不一定是指生身之父。也可以是年長的男性、上級、領導、前輩，繼而廣泛的指代比自己強勢的群體或者個人。

山寨現(xiàn)象為什么在中國如此火爆?我認為，這是國民集體性的民族自卑情緒在經(jīng)濟領域的體現(xiàn)。

漫長的歷史時期，中華民族曾創(chuàng)造了輝煌的文明，曾是國富民強，傲倨東方的偉大帝國。隨著資本主義文明勢如破竹的崛起，封建帝國漸居人后，割地賠款，受盡侮辱。20世紀80年代起，國門的敞開使中國人見識了花團錦簇的異域世界，一時間，崇洋媚外成為潮流。隨著中國經(jīng)濟的發(fā)展和國力的增強，這一現(xiàn)象有所緩解，人們不再以外國為馬首是瞻。但是，它的影響仍然存在。一方面，我們?yōu)槊褡宓墓?/p>

榮歷史和經(jīng)濟成就而驕傲，另一方面我們和世界發(fā)達國家仍有著不小的差距。西方的商業(yè)和文明仍然處于強勢地位，并影響著一代中國年輕人的成長。正是這樣，我們渴望超越西方但又希望被西方承認的雙重心態(tài)，這就造就了民族集體性的自卑情緒。

山寨文化就是這種集體性的自卑情緒在經(jīng)濟領域的表現(xiàn)。模仿的前提是認同。正是由于中國的經(jīng)濟結構以制造加工業(yè)為主，只能賺取1％的勞動價值。而99％的品牌價值和其他附加值都被處于強勢地位的跨國公司或者國內知名企業(yè)賺取，中小企業(yè)難以生存。我們崇拜強者，渴望被他們所認同。許多企業(yè)放棄了自己的品牌，而單純的以生產(chǎn)山寨產(chǎn)品，放棄了自己的形象塑造，而選擇山寨明星代言，除了經(jīng)濟利益的促使外，其實是對強者的男一種形式的屈服和追隨。

然而，惡搞的前提又是反抗。我們不甘心屈從，我們渴望超越。這是山寨文化，盛行的又一層心理基礎。我們是在用嘲弄的方式來證明我們獨立的存在，在主流之外，草根的力量和智慧以顛覆的方式表達了民眾的野心。終有一日，我們會超越強者，重回巔峰。

山寨，正是這種矛盾中的民族集體自卑情緒的體現(xiàn)。

二、超級女聲

超級女聲是從2004年起主辦的大眾歌手選秀賽。是迄今為止，中國最成功，影響最深遠的選秀節(jié)目。它創(chuàng)作了無數(shù)一夜成名的神話，煽動了無數(shù)少女的光榮和夢想。甚至有專家稱，他標志著大眾文化的崛起，精英文化的打破。

在超女的舞臺上，有一個值得注意的現(xiàn)象。就是對傳統(tǒng)女性審美的顛覆，即所謂的中性當?shù)馈?/p>

李宇春便是這種中性美的首席代言人。無獨有偶，李準基等眾星花美男的盛行為娛樂圈的中性當?shù)劳撇ㄖ鸀?。為什么我們會覺得帥氣的女子和嫵媚的男子都具有與眾不同的獨特魅力?

(一)中性美使得人突破了一般道德的禁忌，顯得更有邪惡的誘惑力

傳統(tǒng)文化中，男孩子應該陽剛而健壯正氣，女孩子應該纖弱而溫婉含蓄。而中性美的魅力首先來自于突破道德禁忌而帶來的新鮮感和誘惑力。無論道德家們是否承認，邪惡對于人有著致命的誘惑力。在文藝小說和電影中，我們往往偏好的形象就是帶點邪惡和叛逆色彩的人格形象。所謂“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正統(tǒng)的力量在生活中如此的強大而無所不在，所以，在虛構的精神世界中，我們便渴望看到一個與正統(tǒng)的價值觀不同，充滿血肉的人物，滿足我們精神的快感。

而偶像，就是人們欲望的投射和滿足。我們將一個人視為偶像，是因為他滿足了我們自己無法實現(xiàn)的欲望。我們在他的身上，發(fā)現(xiàn)了夢想中的自己和我們渴望得到的東西。中性美具有一種邪惡的誘惑力，來自于他的反傳統(tǒng)，來自于他表現(xiàn)了我們渴望而很難擁有的獨特氣質。邪惡點燃了我們潛意識中隱藏的欲望，而這種欲望往往被道德壓抑而無法宣泄。

(二)中性美更加性的誘惑力，即性感的力量

每個人的背后都藏著另一個性別的特質。心理學家榮格指出，人格中有兩個原型“阿尼瑪”和“阿尼姆斯”，前者指男人身上具有的女性特質，當阿尼瑪高度集中時，男人就容易變得激動，憂郁，嫉妒，虛榮；而阿尼姆斯指女人身上具有男性基本特質，當它高度集中時，會使女性賦予進歡性，追求權力，并引起內心沖突。如果兩種特質發(fā)展不平衡，則會引發(fā)女人陽性化，男人陰性化。

女性會將自己內心的“阿尼姆斯”作為擇偶的標準，這實際上是希望自己隱藏的男性化人格在配偶的身上得到滿足。同樣，對于男性，“阿尼瑪”人格也是選擇妻子的標準。在一般的情況下，我們覺得性感的男性或者女性，都是因為他滿足了我們作為主要性別特質的那一部分欲望。但是，中性美能夠同時滿足主要的和隱藏的性別特質，而不需要到異性的身上去尋找和滿足。有些玉米認為李宇春同時具有男性的帥氣自然和女性的干凈清秀，而喜歡張國榮的粉絲永遠忘不了他在《霸王別姬》里的嬌艷嫵媚，風華絕代。中性美薈萃了你自己和你渴望的異性魅力于一身，他們是陰陽交融的現(xiàn)實范本。這使得他們在一些人的眼睛里，特別具有性的誘惑力。

三、結束語

娛樂至上，并不意味著對人文精神價值的廉價放逐；顛覆經(jīng)典，也并不代表著對精英傳統(tǒng)的徹底否定。娛樂時代象征著大眾文化時代的到來，越是草根的越是賺錢的卻并不代表著越是草根的越是正確的。

塵囂之上，其實仍是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