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卉
當我貓著腰擠上公交車時,頓覺天昏地暗,里面是黑壓壓的人群,哪有我的立錐之地!我嘴里不停地嘀咕:惱火,惱火!身子本能地向駕駛窗挪動。這時,一只手及時攙扶了過來:老革命,上這里坐。我看是一滿臉稚氣,嘴唇長著茸毛的學生娃兒。我笑了:小兄弟,我還沒這么老吧。并借勢登上駕駛窗的臺階,鉆了過去,落座在副駕駛位置上。而剛才還在這個位置上的學生娃兒則被擠在了人群之中。
我大聲問他:工作了嗎?
他回應到:在上“大二”。
我說謝謝你啦!
不用。他朝我揮了下手,靦腆地笑了笑。我不由得感嘆起來,一個大學生毫不猶豫地給一個陌生的中年人讓座,其中飽含有多少善良和真誠的元素啊,此乃中國現代文明之瑰寶!
車子移動了,騷動的人群逐漸安頓了些。
我扭轉身子一看,呵,呵,我坐的位置簡直是天堂。寬大的玻璃窗,腳下的人流,街道兩旁的高樓大廈似乎都在向我招手致意:哥們,歡迎您!
車老板關緊了車門,開始招呼起來:買票啦,買票啦。拾元一個!
我掏出貳拾元遞與車老板:我買兩個。
哪兩個?
我指了指那大學生。車老板“嗯”了一聲又大聲招呼起來:快點,快點,沒買票的買票啦!
慢!那大學生臉漲得通紅,用力地拖住車老板的手腕道:一人兩元的票程,你為啥子要收拾元?請將多余的錢退還給那位先生。
我生怕事情因我而鬧大,連忙起身相勸:小事情,小事情,算了吧,算了吧。
怎么能說是小事情呢?國家規(guī)定的兩元錢。他卻要多收八元錢!學生娃扭過頭,一改剛才的春風滿面,十分嚴肅地質問我,那咄咄逼人的眼神讓我心里一陣發(fā)虛。
我懵了,不知該作何回答。
車內也有不少人嚷了起來。
這老板心太黑了!
打電話投訴他!
只見學生娃站在有人騰給他的小木凳上大聲說道:鄉(xiāng)親們!我們都曉得你們出川打工不易啊!可車老板要黑起心腸宰你們,能答應嗎?不能,絕對不能。一人兩元,多一分錢也不給她!
對頭,對頭!
車內乘客大聲應和起來。
車老板似乎被其氣氛所感染,腦瓜子來了個急轉彎,一下子放開了。她朝大家吼了起來:今天我們就請這個大學生來收錢要不要得?
要得。要得!
車內一遍歡騰。
我焦急地起身向車老板問道:那我繳的那貳拾元要退喲!
不退。大學生說。
先前你說要退的嘛,怎么現在又不退了呢?學生娃說那是先前。我急了:我也是四川老鄉(xiāng)啊!大學生冷冷地回應道:
你例外。
哈,哈,哈,哈……
這笑聲,猶如陣陣悶棍打得我暈頭轉向。一時半會沒理出頭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