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從《中國文法要略》(1942)到《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1980),呂叔湘多次論及主語問題,先后從詞匯語義、句法語義、話語功能、修辭特色等角度對主語進行了界定,并嘗試了確定主語的一些操作原則,預見了主語隱現(xiàn)度等級序列的重要思想。除個別地方的表述外,呂叔湘對漢語主語有細致的觀察、深刻的認識,提出了一些富有創(chuàng)見的觀點。呂叔湘對主語富有成效的探索是漢語語言學理論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標志。
關(guān)鍵詞:呂叔湘 主語 漢語語法
主語在英語里是subject,這個詞源自拉丁語subjectus,本義是“投下”,引申義是“當下論說的事物”,在邏輯學中表示命題所判斷的事物;在語言學中表示句子所斷言的成分。傳統(tǒng)上,在邏輯學和語言學里與subject對應的術(shù)語是predicate,這個詞源自拉丁語praedicatus,意思是“宣稱、斷言、述謂”。據(jù)呂叔湘介紹(1979:565-6),最早將邏輯學subject和predicate這一對概念引進中國的是明末的李之藻,在他所譯的《名理探》(1631)里subject被譯為主,predicate被譯為謂。在清末嚴復所譯的《穆勒名學》(1905)里,則分別被譯為詞主(括注“一曰句主”)和所謂,之后就被主詞(辭)和賓詞(辭)代替了。語法方面,清末馬建忠在《馬氏文通》(1898)里則分別把其譯為起詞和語詞,而嚴復在《英文漢詁》(1904)里則把其譯為句主和謂語。到了章士釗的《中等國文典》(1907)才分別用主格和賓辭,后者與邏輯用語一致,但仍然指的是謂語而不是后來的賓語。以后的語法著作如劉復的《中國文法通論》(1920)和金兆梓的《國文法之研究》(1924)用的都是主詞和表詞。
黎錦熙在《新著國語文法》(1924)里把句子的兩個主要成分分別命名為主語和述語,兩個連帶成分分別命名為賓語和補足語,附加成分命名為附加語。主語和賓語這兩個術(shù)語被廣泛接受,述語后來被嚴復的謂語取代。之后,諸多學者對主語問題進行了研究,并提出了種種看法,形成了漢語語法學界所謂的主語難題(參見施兵2009)。本文綜述呂叔湘對漢語主語的認識。
一、《中國文法要略》(1942)
呂叔湘(1942)將句子分成敘事句、表態(tài)句、判斷句和有無句四種。
“敘說事情的句子簡單些稱為敘事句,中心是一個動詞,動作的起點稱為‘起詞’,動作的止點稱為‘止詞’。像‘貓捉老鼠’這類句子的格局是起詞——動詞——止詞”(1942:28)。但是,“好些句子并不具備起、動、止這三個成分”:
(1)(甲)女兒愁,繡房里鉆出了個大馬猴。(同上:40)
(2)(乙)每個船上點了一個小燈籠。(同上)
“甲類動詞后面的名詞分明是起詞,乙類分明是止詞。所以甲類是‘處-動-起’,乙類的詞序是‘處-動-止’。然而,我們感覺這兩類句子是屬于一個類型的。這應該如何解釋呢?這個時候我們就要在起詞和止詞以外另找一個觀念來應用,這就是‘主語’。我們可以說這兩類句子的動詞后成分對于動詞雖有起詞和止詞的分別,對于句子則同為主語”。
由此可見,呂叔湘最先提出主語是為了應對起詞和止詞不足以精細描寫句子的狀況,這時主語似乎沒有明確的內(nèi)涵,也不與起詞、止詞沖突,相反還與它們共存。
“表態(tài)句記述事情的性質(zhì)或狀態(tài),如‘天高,地厚’;判斷句解釋事情的涵義或判辯事物的同異,如‘項脊軒,舊南閣子也’。它們通常不用動詞,不適用‘起詞’‘止詞’這兩個名稱。這些句子都可以分成兩個部分,一個什么(如‘項脊軒’‘天’‘地’),另一個‘什么’或‘怎么樣’(如‘舊南閣子①’‘高’‘厚’)。我們把前者稱為‘主語’,后者稱為‘謂語’”(同上:54)。
這里,主語有了新的定義,即表態(tài)句、判斷句的主語“與謂語相對而且在它之前”、是“性質(zhì)或狀態(tài)的主體、被判斷的對象”,這是同時從詞匯語義和句法語義的角度界定主語的。
有無句分兩類:有起詞的和沒有起詞的。無起詞的有無句,如“豈有此理!”“有人于此”等。呂叔湘認為‘理’‘人’是句子的主語。有起詞的有無句,如“一九三一年有一次大水災”(時地性起詞),“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分母性起詞),“我有一本書”(領(lǐng)屬性起詞),呂叔湘未明說哪個成分是主語。
呂叔湘(1942)對敘事句同時采用主語和起詞、止詞兩套術(shù)語,表態(tài)句、判斷句和有無句則使用主語,這對語言描寫造成一定混亂。后來的著作,如呂叔湘(1953)、呂叔湘/朱德熙(1979)更正了這個說法。朱德熙(1985:41)評介說:“起詞、止詞是沿襲《馬氏文通》的兩個術(shù)語,這種說法對于分析漢語句法沒有什么實際的好處,所以《要略》以后沒有人再這么講,呂氏自己也早就放棄了這個說法”。
二、《從主語、賓語的分別談國語句子的分析》(1946)
呂叔湘(1946)詳細分析了主語問題產(chǎn)生的根源。他指出,印歐語言判別主語有五項標準:格變、語態(tài)、對立關(guān)系(指主語是陳述的對象)、位置(指主語位居謂語之前)、施受關(guān)系(指主語是施事)。但漢語的情況是:名詞代詞沒有格變,動詞沒有語態(tài),陳述的對象只是句空話,只剩下位置和施受關(guān)系兩項標準,而這兩項標準有時一致,有時不一致。呂叔湘認為,比較妥當?shù)姆椒ㄊ窍纫罁?jù)施受關(guān)系和位置分出句子類型,然后再討論各種可能的方法。
呂叔湘分出了四種句子類型、提出了確定主語的四種方案和一個關(guān)于方案的取舍標準。四種類型是:“甲V乙群”“甲乙V群”“甲V群”“V甲群”。四種方案是:“依施受關(guān)系”(將主語看成施事)、“依位置先后”(將主語看成謂詞前唯一的實體詞或謂詞前多個實體詞中的第一個)、“絕對主語主義”(認為每個句子都有一個主語)和“相對主語主義”(一方面盡可能給每個漢語句子找個主語,另一方面也承認漢語里有無主句)。呂叔湘認為四種方案都有根據(jù),都可以言之成理,但同時也各有自己的缺點。以絕對主語主義為例,其根據(jù)是將謂詞與實體詞的關(guān)系看成“系屬關(guān)系”,分析謂詞不再分析施受關(guān)系而是系屬關(guān)系(1946:470)。如果一個具體行為系屬于一個事物,該事物就是主語,“大狗叫、小狗跳”中的“大狗,小狗”就是主語;如果通常系屬兩個事物,只有一個事物出現(xiàn),也不妨認它作主語,“下雨”“打鐘”中的“雨”和“鐘”是主語;至于有兩個或三個重要實體詞的句子,自然該把第一個當作主語,因為那是更“主腦的”位置,“他言也不答”“大樹大皮裹”中的“他”和“大樹”是主語。其缺點是,在“栽個跟頭學個乖”中,“兩個行為明明系屬于一個人,把它們分別系屬于后面的實體詞就表示不出(這一點)”(同上:472)。因此,對于四種方案的優(yōu)劣,呂叔湘說“并不想作什么肯定的論斷”,只是提出一個取舍標準,那就是“必須簡單、具體,容易依據(jù),還要有點彈性,能辨別句子的多種類型”(同上:478)。
我們認為,《從主語、賓語的分別談國語句子的分析》(1946)存在以下幾個問題:
(一)有時誤解施受關(guān)系。呂叔湘認為“死馬權(quán)當活馬醫(yī)”“酒要一口一口地吃”是受事主語句。其實,“死馬”“酒”不是“醫(yī)”“吃”的受事,而是“權(quán)當”(權(quán)且當作)和“要”(必須)廣義的施事。
(二)有時誤解句子結(jié)構(gòu)。“只差三天就是整整兩個月了”,呂叔湘將“三天”看成受事,認為謂詞“差”之前原則上無施事,從而將該句認定為無主句。其實,該句構(gòu)造是“主謂表”結(jié)構(gòu),“只差三天”是名詞性謂詞的非限定形式,擔任主語,謂詞不是“差”,而是“是”,“整整兩個月”是表語。
(三)雖然區(qū)分及物謂詞和不及物謂詞,但沒有從一個謂詞所要求的必有成分來觀察、分析語句,因此歸納出的句型有些是表面相似的不同語句。例如“大狗叫、小狗跳”和“先生講,學生聽”被呂叔湘先生認為是同一個句型,但謂詞并不是同一類型,“叫”“跳”是非及物謂詞,不能帶賓語;而“講”“聽”首先是及物謂詞,要求有賓語;只有當講表示‘講話’、聽表示‘聽……講話’的意思時,由于‘話’的意思隱含在謂詞里面,這兩個詞才可以用作非及物謂詞,不要求顯性賓語。在“這篇課文,先生講,學生聽”里,“講”和“聽”都是及物謂詞,而“叫”和“跳”無法進行這樣的擴充。
三、《語法學習》(1953)
呂叔湘(1953:20)說:“‘我不認得他’,這是一句話,‘我’和‘不認得’都是半截兒,可是這兩個半截兒的性質(zhì)不同。光說‘我’,人家要問‘你怎么樣’,光說‘不認得他’,人家要問‘誰不認得他’。一句話,說明一件事情,上半截兒(誰?什么?)表明事情的主體,我們稱它是主語;下半截兒(怎么樣?)表明事情本身,我們稱它是謂語。一般的句子都具備這兩個部分?!?/p>
呂叔湘提出“主語是事情的主體”,這是從詞匯語義的角度界定主語的;認為“主語是句子兩部分中的一部分”則是二分法析句思想的產(chǎn)物,是從句法語義的角度看問題。
四、《漢語語法分析問題》(1979)
呂叔湘(1979)再次堅持二分法析句思想,從句法語義的角度看問題,提出主語是與謂語相對的成分:“(在進行結(jié)構(gòu)層次分析時),拿過來一個句子,先摘出兩個詞,說這是主語那是謂語,然后把這個那個連帶成分,這個那個附加成分,一個一個加上去(1979:529)?!逼鋵?,這里的主語相當于某些研究者如劉月華(2001)提出的“主語部分”。
關(guān)于主語的性質(zhì),呂叔湘用“主題”“主題位置”“主腦位置”等術(shù)語來界定,這些都是從話語功能的角度來看問題的。遺憾的是,某些術(shù)語的內(nèi)涵缺乏深度挖掘。例如,“主語得像個主題……有些句子的‘主語’就不像個主題,例如‘前天有人從太原來’的‘前天’”(1979:537-538)?!爸髡Z是最重要的成分,主語要位于句子最主腦的位置”上(1946:470)。從“主語的二重性”角度,呂叔湘提出主語是位居“主題位置”、謂詞的兩個支配成分中任何一個:“主語和賓語的位置不在一個平面上,不能相互對立和排斥,一個名詞可以在入句之前作動詞的賓語,入句之后成為句子的主語。在一定程度上,賓語和主語可以互相轉(zhuǎn)化。例如“西昌通鐵路了/鐵路通西昌了;窗戶已經(jīng)糊了紙/紙已經(jīng)糊了窗戶”,似乎不妨說,主語只是動詞的幾個賓語之中提出來放在主題位置上的一個?!边@種現(xiàn)象,漢語語法界稱之為“主賓互換”。
呂叔湘預見了由于主語隱現(xiàn)程度不同而形成的一個等級序列②:有主句>省主句>隱主句>假主句>無主句。其中,“省略是通例說出而此處不說出,隱藏是照例不說出”(1946:479)?!盁o主句指真正沒有主語的句子,包括有字開頭的句子(‘有沒有人不同意’‘還沒有輪到你呢’)和是字開頭的句子(‘是誰告訴你的?’)(1979:521),因為“主語得像個主題,那些‘望之不似’的最好不承認它是主語。在沒有主語的情況下,也許可以承認是一種‘假主語’”(同上:538),“存現(xiàn)句有個假主語在頭里”(同上:521)。呂叔湘未示例隱藏,但在談到動詞后續(xù)成分的差別時卻暗示了這個問題。他說:“‘他答應另寫一篇’(后續(xù)動詞,施事同于句子主語),‘他允許另寫一篇’(后續(xù)動詞,施事異于句子主語),‘他同意另寫一篇’(后續(xù)動詞,施事同于或異于句子主語)”(同上:548),這里的施事即隱藏的成分③。
呂叔湘討論了賓語提前句、主謂謂語句的主語確定問題。“如果代表事物的‘賓語’跑到原來的主語的前頭,就得承認它是主語,原來的主語退居第二(這個句子變成主謂謂語句);不合乎這個條件的,原來是什么還是什么,位置的變動不改變它的身份”(同上:539)。對于主謂謂語句,呂叔湘不同意動詞前邊的名詞依次擔任主語處理方法,以“這事兒我現(xiàn)在腦子里一點印象也沒有了”為例,指出“這事兒”“我”“現(xiàn)在”“腦子里”“一點印象”依次擔任主語,結(jié)果“大大擴大了主謂謂語句的范圍,會不會把一些有用的分別弄模糊了?”(同上:545)呂叔湘提出主謂謂語句的確定標準:“只有不能用‘主—補—動’句式來說明的才是主謂謂語句”(同上:545)。為了應對這個標準仍然無法處理的情況,呂叔湘還提出主語謂語句的兩個特征:主謂謂語句的作用是說明性多于敘述性,主謂謂語句大主語后往往出現(xiàn)停頓(同上:546)。
最后,呂叔湘(同上:536)還對確定主語的施受標準和位置標準提出了批評,認為施受標準在分析具體句子時有時很難貫徹到底,位置標準則使得“主語”和“賓語”成了兩個毫無意義的名稱。
五、《語法修辭講話》(1979)
呂叔湘、朱德熙(1979)主要從語言使用(修辭)的角度討論了幾個與主語使用有關(guān)的問題。
(一)由于說話人語言組織不當使得主語不在主語位置,例如“經(jīng)過這個改變,帶來了報紙的迅速而有生氣的發(fā)展”(1979:131)應改為“這個改變帶來了……”或“經(jīng)過這個改變,報紙有了……”。
(二)主謂配合不當,例如“我國棉花的生產(chǎn)過去不能自給”(同上:132),主語應為“棉花”,“生產(chǎn)”與“自給”意義上不能配合。
(三)主語和動詞之間有些別的詞語,說話人忘了前面有了一個主語,又在后面再來一個,造成主語重復使用。例如,“郊區(qū)農(nóng)民為了支援前線,他們天不亮就挑了糧食守候在區(qū)政府的門前,排著隊搶繳公糧”(同上:134),“郊區(qū)農(nóng)民”和“他們”就是重復使用。
(四)暗中更換主語,造成語言混亂,例如,“黃毛牛橘建議主任應該立即到醫(yī)生那里去,但他被拒絕了,反而要他趕快去租滑竿”(同上:135),“他被拒絕了”應改為“主任拒絕了他的建議”。
呂叔湘、朱德熙(1979)并非從理論角度探索主語,更多地史從語言運用方面,對普及語言知識,提高人民群眾語言運用水平具有積極意義。
六、《現(xiàn)代漢語八百詞》(1980)
呂叔湘(1980)對主語提出了如下看法:
(一)在某些情況下句子可以沒有主語,如答問句“他收下沒有?”“[他]收下了”祈使句“[咱們]走吧”表示任何人“活到老學到老”和自然現(xiàn)象“下雪了”等。這里,呂叔湘的表述不夠嚴謹,因為《漢語語法分析問題》曾嚴格區(qū)分主語的省略、隱含、缺失等幾種情況,對照定義,答問句、祈使句的情況應該是主語省略,而并非沒有主語。
(二)首次明確了小句謂語句(通稱主謂謂語句)的幾種類型。(a)小句的主語或賓語復指大句的主語,如“春生和小青,誰也沒見過誰”;(b)大小主語有領(lǐng)屬關(guān)系,如“你記性真壞”;(c)大主語前隱含“對于”“關(guān)于”“無論”等,如“無線電我是門外漢”;(d)大主語在意念上是謂語里的一個成分,如“這件事我沒聽說”(大主語擔任賓語)、“這個消息知道的人還不多”(大主語擔任主語的構(gòu)詞成分)、“這件事他覺得比什么都重要”(大主語擔任賓語從句的主語)。
七、結(jié)語
通過以上闡述,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呂叔湘對漢語主語有細致的觀察、深刻的認識,提出了一些富有創(chuàng)見的觀點。只是,呂叔湘有時對某些問題并未明確提出看法,有時僅是提出一種新的思路卻未深入闡述,給人留下稍許遺憾。誠然,呂叔湘自己曾經(jīng)說過:寫作的目的主要是擺出問題,有時提幾種看法,有時提出自己的意見,以供參考,同時促使讀者進行觀察和思考(1979:483)。盡管這樣,我們依然認為,呂叔湘對主語進行了富有成效的探索,是漢語語言學理論發(fā)展的一個重要標志。
注 釋:
①原文是“南閣子”,疑為印刷錯誤。
②部分內(nèi)容出現(xiàn)在呂叔湘(1946),出于比較的需要,本文將其放
在一起討論。
③生成語言學稱之為“空語類”(P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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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兵 北京林業(yè)大學外語學院 1000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