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圍
靜靜的,不知所云的,是什么
沒頭沒腦地包圍我們?
什么如此清晰且遙遠?
那不是昨天,
那不是醫(yī)院,
不是商場,
不是街頭的裂縫與“家”,
不是現(xiàn)在,
不是努力賺取睡眠的每一個夜晚。
猛然醒來,絲綢般無聲地
抽出這渾身的虛汗,
當星空于光天化日中落入股掌,
玩轉(zhuǎn)這顆干燥的星球,
有什么一定遠遠地在下午
小縣城一所中學的操場上站立,
望著那易燃的五星紅旗,
總是著迷于一些象征,
總是耳聽到那堂
關(guān)于櫻花與飄雪的英語課,
因為有人說:
“這兒快下雨了,快下雨了。”
某種幸福
太陽快沉下去了。流血的影子
拖著暫別你的工作,
穿過香樟樹中間的白色空無。
于無聲處,
落地成針的綠陰、
英雄般的呆立的樓群
使你望而卻步。這,
有別于
繞過臉上的那些瑣碎光陰的聽不見,
使得你學會如何
平凡安詳?shù)仳v云駕霧,乃至
成道,成階層,成一日的浮云與蒼狗。
而不廢的半途,
你的女兒拖曳著那顆
必定要使她從一而終的星球——
○,哦,以求
念出心中的圓滿與不虛。
哦,都
快一些。
快一些,回家去吧——
開篇如此,因為
祖先鑿開過的渾沌依舊翠如絕句。
終點
很多年。時有時無。
很多年,我們
在一種慢的、均衡的秩序中建立。
精密的咬合。秩序。
閃爍的言辭。你的每一個紀念日。
你的傳奇、火車、玉米地。
你的油菜田,你的某種悉心估量
仿佛是你離鄉(xiāng)愁緒的金黃。
這些,你的,
恰好沒有將我完全包含在當中。
令機器鼓舞?
我們歡笑的霧罩的時代,
我抬頭從離群索居中平視一切。
在南方小鎮(zhèn),我走過
包含著雨、電燈、喧囂和風俗的通道。
那里,帶著
有耐性的輕柔氣息
以自身的方言測量其深沉。
自然的邊界無法超越。季節(jié)
令人目迷。放棄紙筆。
在劃有明顯等級的
碎鍵盤上敲出幾點火星。
而那讓人過分煽情的電腦屏幕
正常反映著那些呆立在
中國房間不停搖頭的冥頑不靈者,
仿佛是推遲了十年
或者更久的,從某些
小圈子中繞回生活的贊美詩。
而當你重新擺好讀的姿態(tài)
又精疲力竭時,
我為你睜大眼睛,
保持著中立。隨著
讓淫穢的六根得以清靜的雷鳴,
像一個
老無所依的朗讀者那樣
默默無聞,也無言。
同時。白色已變得尋常。
彼此的祝福更深。日子,更為平靜。
清晨
清晨。雨,純粹,
或無愧于我每日的無知與隱退。
我回憶我的忠誠。而你們,
朋友,
猶言在耳的那些,正在為數(shù)不多中。
斜沖下的雨
擊于臉上,
化為各自荒唐的連珠妙語。
斜沖下的
拙劣句法的盡頭,
是我猛然撞見你們童年的饑渴,
以及成年的謊言之軀。
這每一日的,
依舊是不解的珠圓玉潤。
依舊是
“于無聲處聽驚雷”,
“萬有引力之虹”。
依舊是自云梯而下的
統(tǒng)統(tǒng)歸一的泛神論。由此,我推測,
那些纏著白色蕾絲的愛人
就像小縣城上空曾經(jīng)的飄雪,
由風行的時代氣息
替她領(lǐng)取過駕駛執(zhí)照。
她的安全與使命,
她的美,
她的某種明智的離經(jīng)叛道,
有過被我深愛的種種滑稽與痛苦。
春天里
欲睡。烏櫧樹立在房間。
多雨的天氣,
那些事,
令人捧腹大笑的,措手不及的,
從往日的眼前出現(xiàn)。
那時,直起身,
走過長長的通天的鄉(xiāng)間土路,
新的一天移向腳踝之上。心似塔尖,
接近被嘲弄的月亮、猿猴、性,
以此,
忘我于云上混亂的語言。
那些事,
那些陷入時代氣息中的人群,
勉強得像演一部陽臺上的肥皂劇。
對著那些渙散的泡影,
梳頭,接受打雷。
驚異于亂發(fā)。
不能自瀆的亂發(fā),
野櫻花般的亂發(fā),異己的亂發(fā)。
那中間的光陰
帶著明顯的張力與變化,
微微一顫,
繞過了埋進臉中的富貴與生死。
現(xiàn)在,推開窗。
伐木,伐木,
呼吸僅此一刻春宵的雷雨,
而無辜的喉嚨
力求咽下為之蔥蘢、蓬勃的謎語。
淺灘
在靜靜的驚奇中,
在昏暗樓梯傾斜的仿佛
搖晃著燈芯的眼簾中,
我等待那次冬天的初雪。
你的小廚房,你的
遮擋著一團白色蒸汽的
肩膀,還有那爐中爬出的火星,
總會在某個時間的片刻反映中
溫暖我愛著的某種形象,
像睡眠,像一起站在解凍的房間,
那種不帶絲毫恐懼的擁擠。
帶你去看平凡而漫長的晚景,
將冰下靜靜的湖泊交給
倒映在我們臉上的夕陽,
像我一直懷念的那樣,
你一旦光顧下一個能夠
從來生中到來的天明,
下一個將溫暖寫在手心的日記作者,
我就會因你而擁有完全自我的形象。
我能夠揭示的生活,
一個短語,一種巧合,
全部進入日光與月光追逐中的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