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本文通過對目前較常用的一些對外漢語教材詞語注音的考察，揭示其中輕聲標注存在的分歧現(xiàn)象，分析其原因，并尋求解決的辦法，以期對對外漢語教材輕聲標注的規(guī)范化有所裨益。

關(guān)鍵詞：輕聲 標注 分歧

一、前言

“（輕聲）是四聲的一種特殊音變，即在一定條件下讀得又輕又短的調(diào)子?！保S伯榮、廖序東，2002）。由于輕聲的音變條件比較復(fù)雜，輕聲的讀音輕重難以把握，這使得輕聲在普通話中還存在一定的混亂現(xiàn)象，一部分詞語到底應(yīng)歸入輕聲還是非輕聲還有爭議。由于缺乏統(tǒng)一的規(guī)范，不同的工具書和現(xiàn)代漢語教材對詞語輕聲的標注分歧嚴重，而這種現(xiàn)象同樣存在于對外漢語教材中。

雖然很早就有學者注意到了對外漢語教材中存在著這個問題，但針對這個問題的相關(guān)研究卻不多見。孫玉卿（2007）提出了對外漢語教材應(yīng)重視輕聲詞的注音問題，并以《漢語水平詞匯與漢字等級大綱》（以下簡稱《大綱》）中收入的輕聲詞為，考察對象，將其中標注為輕聲的詞做出了分類。但筆者認為，該文提出的分類方法、采用的標注方式等尚有可商榷之處。所以，這個問題還有進一步探討的空間。

二、對外漢語教材中詞語輕聲標注存在分歧

為了較為全面地了解對外漢語教材中詞語輕聲標注的現(xiàn)狀，我們選取了近年較為流行的教材共28部作為考察對象，“發(fā)展?jié)h語”系列共14部，是我們考察的主體，其他系列的教材作為補充。另外，我們還參照了《現(xiàn)代漢語詞典》（以下簡稱《詞典》）和《大綱》的標注法。試圖通過全面細致的考察，比較不同教材之間、教材與《詞典》《大綱》之間的輕聲標注存在分歧的狀況，分析其原因，并尋找解決之道，以期對對外漢語教材詞語輕聲標注的規(guī)范化有所裨益。由于分歧主要集中于雙音節(jié)詞，所以我們的討論也僅限于雙音節(jié)詞，單音節(jié)詞和多音節(jié)詞不在考察范圍之內(nèi)。

首先，我們看一看同一系列教材內(nèi)部詞語輕聲標注分歧的情況。

（一）“發(fā)展?jié)h語”系列教材：（共21例）②

A1.《初級漢語》（上） A2.《初級漢語口語》（上）

A3.《初級漢語聽力》（上）學生冊

B1.《初級漢語》（下） B2.《初級漢語口語》（下）

B3.《初級漢語聽力》（下）學生冊

C1.《中級漢語》（上） C2.《中級漢語口語》（上）

C3.《中級漢語聽力》（上）學生冊

C4.《中級漢語閱讀》（上） D1.《中級漢語》（下）

D2.《中級漢語口語》（下）D3.《中級漢語聽力》

（下）學生冊 D4.《中級漢語閱讀》（下）

（二）北大《教程》系列教材：（共2例）

1.體面tǐmian（中級漢語閱讀教程II）tǐmiàn（中級漢語精讀教程II）

2.講究jiǎnɡjiu（中級漢語閱讀教程II）jiǎnɡjiū（中級漢語精讀教程II）

（三）《速成》系列教材：（共1例）

“東邊、南邊、北邊、里邊、外邊、后邊”中“邊”都標注為輕聲，僅“西邊”標注為“xībiān”。

在我們考察的這28部教材中，除《漢語教程》外，其他三個系列的教材內(nèi)部都有詞語輕聲標注不一致的情況。在“發(fā)展?jié)h語”系列教材中發(fā)現(xiàn)的22例幾乎涉及到了我們考察的全部14部教材。

那么，不同系列教材之間的情況如何呢？請看下表：（“＋”表輕聲，“－”表非輕聲，“±”表兩可。）

從上表可以看出，不同教材之間也是存在分歧的，表現(xiàn)出“各自為政”的特點，沒有哪種教材同《大綱》或《詞典》完全保持一致。

三、輕聲標注存在分歧的原因

對外漢語教材中詞語輕聲標注之所以會出現(xiàn)分歧，可能有以下兩個方面的原因：

（一）輕聲本身的復(fù)雜性是造成這種現(xiàn)象的根本原因

“中國人以及以漢語為第一語言的人對輕聲的認識掌握往往主要依靠感性知識和感性經(jīng)驗?！保▌⒏蝗A，2000）漢語普通話里可以讀為輕聲的詞相當多，并且有很多具有不穩(wěn)定性，常隨著文體、說話習慣、說話人年齡和語境等諸多因素而變化，有時讀輕聲，有時讀非輕聲。目前，對輕聲的理論研究還不夠深入，還沒有能被普遍認可的規(guī)范作為教材編寫者的指導(dǎo)。

（二）一些工具書或著作在判定輕聲時所持標準往往不盡一致，從而確定的輕聲詞的范圍大小也不相同

例如“已經(jīng)、算是、熱鬧”這三個詞，《大綱》中標為輕聲，《詞典》中標為非輕聲；“分寸、麻煩、代價、眉毛”這四個詞，《大綱》中標為非輕聲，《詞典》中標為輕聲；“毛病、下面、味道、聰明”這四個詞《大綱》標為輕聲，“知道、想法、吩咐、機會”這四個詞《大綱》標為非輕聲，而在《詞典》中，這八個詞都標為兩可。這種分歧不僅在這兩部工具書中存在，其他工具書和著作中也同樣存在。另外，同一工具書內(nèi)部對一些詞語聲調(diào)的標注也缺乏系統(tǒng)性，不夠嚴謹。以《大綱》中對趨向動詞的標注為例，“上來、下來、進來、出來、回來、過來、起來、進去、出去、回去”都標注為非輕聲，“上去、下去”標注為輕聲，而“過去”作為動詞標注為輕聲。這種處理方法顯得比較混亂。因此，不管對外漢語教材的編者采用哪種標準標注輕聲，都很容易產(chǎn)生分歧。

四、應(yīng)采取的措施

要改變對外漢語教材中詞語輕聲標注分歧的現(xiàn)狀，歸根結(jié)底還是要制定一個能被普遍認可的規(guī)范，要達到這一目的就必須對輕聲詞進行科學合理的審定。目前，已有不少專家學者在這方面做出了有益的探索和嘗試，取得了一些成果。但在很多問題上尚未達成共識，分歧依然存在。我們試圖在前人研究的基礎(chǔ)上，結(jié)合對外漢語教學的特點，提出我們的一些看法，希望能對問題的解決有所幫助。

（一）在普通話中，有幾類詞語的輕聲讀法是比較固定的。分別是：

1.末尾為助詞“得、著、的、了”所組成的輕聲詞。如：“顯得、覺得、本著、隨著、別的、除了、為了”等。

2.由詞尾“子、頭、么、們、巴、夫、乎”等所組成的輕聲詞。如：“孩子、肚子、饅頭、木頭、這么、多么、我們、嘴巴、丈夫、在乎”等。

3.重疊形式的名詞、動詞。如：“爸爸、爺爺、太太、謝謝”等。

4.一些有區(qū)別意義的輕聲詞。如：“東西、地方、地道、買賣”等。這四類輕聲詞是被普遍認可了的，基本上不存在分歧。

（二）有兩類詞語在教材或是工具書中的處理方法不一致，但它們都有一定的規(guī)律可循，規(guī)范起來難度不大。如：

1.末尾為“邊、面”的方位詞。末尾“邊”的方位詞（如“上邊、左邊、前邊、東邊”）在《詞典》《大綱》和“發(fā)展?jié)h語”教材以及《漢語教程》中都標注為輕聲，只是在《速成》中發(fā)現(xiàn)一個例外。我們認為，應(yīng)該將其統(tǒng)一處理為輕聲，“旁邊”仍標注為原調(diào)。末尾為“面”的方位詞情況則要復(fù)雜得多。在《大綱》中，“上面、下面、前面、后面、西面”標注為輕聲，“里面、外面、東面、北面、南面”標注為非輕聲；

“發(fā)展?jié)h語”中“東面、南面、西面”標注為輕聲，“里面”標注為非輕聲；《詞典》采用兩可的處理方式。這類詞的輕聲讀法并不固定，讀不讀輕聲都能接受，按照“從嚴”的原則將其統(tǒng)一處理為非輕聲詞。

2.趨向動詞“上來、下來、進來、出來、回來、過來、起來、上去、下去、進去、出去、回去、過去”?！洞缶V》中的標注情況前文已有說明；《詞典》標注得比較復(fù)雜，但作為雙音節(jié)詞是標注為兩可的；《漢語教程》中一律標注為輕聲。我們認為，《漢語教程》的處理方法是正確的，應(yīng)該統(tǒng)一標為輕聲。

還有一類輕聲詞由“類詞尾”（也有學者稱其為“類詞綴”）構(gòu)成。如由“實”構(gòu)成的“結(jié)實、踏實、老實、扎實”等，都讀為輕聲；再如由“糊”構(gòu)成的“迷糊、模糊、含糊”也都讀作輕聲。像這樣的“類詞尾”還有“和”（如“暖和、軟和”）、“量”（如“商量、打量”）、“叨”（如“嘮叨、絮叨”）等。

也有一些語素（姑且稱之為“準類詞尾”），它們的構(gòu)詞能力很強，但它們組成的詞語卻不都是被認可的輕聲詞。例如在《大綱》中，由“氣”組成的詞語“客氣、脾氣、力氣、和氣、志氣”標注為輕聲，而“福氣、口氣、神氣”卻標注為非輕聲。我們認為，后三個詞中的“氣”與前五個詞中的“氣”在本質(zhì)上并無多大差別，因此，可以將后三個詞統(tǒng)一處理為輕聲。這樣做必然大大降低學習者記憶的負擔。類似的“準類詞綴”還有“處”（如“好處、壞處、益處、痛處）、“快”（如“涼快、勤快、爽快、痛快”）。

如果說我們分析的幾類輕聲詞還有一定的規(guī)律可循的話，那么，在漢語中，還有大量的詞語是否應(yīng)確定為輕聲詞則無規(guī)律可循。例如“毛病、知道、味道、麻煩、佩服、笑話、已經(jīng)、干凈、小姐、意見、編輯、邏輯、講究、挖苦、漂亮、聰明、道理、眉毛、琢磨、熱鬧、價錢、委屈、告訴、打算、還是、要是、葡萄、荒唐、耽誤、關(guān)系、容易、便宜、費用”等。這類詞語是規(guī)范的重點和難點。對這類輕聲詞的整理，學術(shù)界歷來存在兩種不同的看法，一種是“寬的標準”，認為凡是北京話中可以讀輕聲的詞一律算是輕聲詞，如張洵如先生；另一種是“嚴的標準”，主張盡量少規(guī)定輕聲詞，對于所謂的兩可情況都不標注輕聲，如周祖謨先生等。我們同意后一種觀點，主張采用“嚴的標準”。這既符合普通話語音發(fā)展的變化規(guī)律，也有利于學習者的學習和掌握。隨著南北語言的交流和融合，普通話語音與北京話語音之間的差異越來越明顯，有不少輕聲詞的地位已經(jīng)發(fā)生動搖，有的甚至轉(zhuǎn)向非輕聲化。對學習者尤其是外國留學生來說，學習輕聲最難的地方可能不是輕聲的發(fā)音方法，而是哪些詞該讀輕聲。因此，應(yīng)該通過規(guī)范化的手段減少這類輕聲詞的數(shù)量。

注 釋：

①這28部教材分別為：

《初級漢語》（上）（榮繼華編著，2006.3）；《初級漢語口語》（上）（陳晨編著，2004.12）；《初級漢語聽力》（上）學生冊（幺書君等編著，2004.9）；《初級漢語》（下）（徐桂梅、陳滿華編著，2006.7）；《初級漢語口語》（下）（陳晨等#8239;編著，2004.11）；《初級漢語聽力》（下）；學生冊（張風格編著，2004.10）；《中級漢語》（上）（徐桂梅等編著，2005.6）；《中級漢語口語》（上）（路志英編著，2005.5）；《中級漢語聽力》（上）學生冊（傅由等編著，2005.5） 《中級漢語閱讀》（上）（徐承偉編著，2004.12）

《中級漢語》（下）（武惠華編著，2005.6）；《中級漢語口語》（下）（王改改編著，2005.5）；《中級漢語聽力》（下）學生冊（傅由等編著，2005.5）；《中級漢語閱讀》（下）（薛侃編著，2005.5）

以上教材同屬“發(fā)展?jié)h語”系列教材，出版社都是“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共14部。

《漢語教程》（修訂本）第一冊（上、下） 第二冊（上、下） 第三冊（上、下）（楊寄洲主編，2007.11）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共6部。

《中級漢語精讀教程I》（趙新主編，1999.8.）；《中級漢語精讀教程II》（趙新主編，1999.8）

《中級漢語閱讀教程I》（周小兵等主編，1999.1）；《中級漢語閱讀教程II》（周小兵等主編，1999.1）

以上皆出自“北京大學出版社”。共4部。（為區(qū)別于《漢語教程》，將這四本教材簡稱為 “北大《教程》）

《漢語口語速成》入門篇（上、下） 基礎(chǔ)篇 提高篇（馬箭飛主編，2006年12月）北京語言大學出版社。共4部。簡稱為《速成》）

②為了操作方便，我們以英文字母和阿拉伯數(shù)字來指代書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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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海生 蕪湖 安徽師范大學國際教育學院 241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