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意瞄了一眼秘書送來的晚報,馬曉偉被一個藍(lán)色的大標(biāo)題吸引:“明天,你怎樣報答我們的母親!”這則“母親節(jié)”的公益廣告突然提醒了他——今天是母親的生日。
已經(jīng)兩個月沒去看母親了!此刻,他將身子陷入老板椅,緩緩閉上疲憊的眼睛,記憶像無邊的海,在他大腦里蔓延開來。
他們一家是“大饑荒”那年逃荒出來的,父親途中染病去逝,母親沒再漫無目標(biāo)地走下去,就在現(xiàn)在的村子暫住下來。
后來,他們長大了,在城里安了家,而母親始終固執(zhí)地守著郊區(qū)的老屋,每次勸她到城里住,母親總說:“你爹在這老屋去的,我怕他哪一天回來找不到我?!蹦赣H的話讓兒女無言。
母親的老屋是馬曉偉的天然港灣,無論在生意場上經(jīng)歷多大的波折,只要踏進(jìn)這座院落,他的一切的不快會漸漸風(fēng)平浪靜。坐在兒時坐過的矮凳上,仰望著母親,母親滔滔不絕說著什么,他像回到了過去,耳畔似乎還響著弟弟妹妹的嬉笑聲。見他癡癡地若有所思,有時母親會伸出手來整整他的衣領(lǐng),盡管衣領(lǐng)根本沒有豎起。母親說:“老大,你有白發(fā)了,別那么拼命工作,身子骨要緊!”他笑,歪著脖子夾住母親粗糙的手,一如兒時怕癢時的動作。
有時候,他總覺得自己拼命工作是一種報恩,自己有了成就母親就會驕傲,就會開心,他要讓所有歧視過母親的人對母親仰視!
他知道母親一直寂寞地活著。每次去看母親,臨走時,腿腳不好的母親總堅(jiān)持送他到門外,走出好遠(yuǎn)了,母親還在原地木木地看他,那姿勢不像送兒子,而是迎兒子歸來。
此刻,馬曉偉眼淚出來了,淚水似委屈的孩子般在臉上肆意橫流。良久,他恢復(fù)了情緒,開始打電話。他通知弟弟妹妹們今晚去母親那里,弟弟說晚上有一個會要開,要不明天吧。妹妹說醫(yī)院最近整風(fēng),能不能改天。
他說不行,什么事都要擱一擱,今天是母親生日。電話里都不吱聲了,也許他們沒料到今天竟是母親的生日。于是他安排妹妹買花,弟弟買蛋糕,晚上8點(diǎn)鐘在老家的大門口見。
半小時后,三兩轎車停在母親院子前。弟弟拎著大蛋糕,妹妹抱著康乃馨。母親的房間亮著燈?!皨尅彼麄儙缀醍惪谕暤睾傲寺?。推開門,耳背的母親已在床上睡著了。妹妹躡手躡腳來到母親身旁。
“媽——”妹妹突然尖叫起來。
原來,母親走了。
母親的去世讓他們震驚,他們一致認(rèn)為母親的死是個意外,因?yàn)槟赣H生前除了腿腳不利索,根本沒什么病,再說,妹妹半個月前還來看過母親的,那時母親好好的,還給她包了餃子吃呢。
10分鐘后,警察趕到現(xiàn)場。警察的初步結(jié)論是:老人至少去世三天了;老人病死或無疾而終的可能性最大,因?yàn)?,室?nèi)除他們兄妹三人外,再沒發(fā)現(xiàn)其他人的痕跡。法醫(yī)在移動老人的身體時,發(fā)現(xiàn)老人的左手是緊緊握在一起的,仿佛里面攥著什么東西。然而老人的手怎么也掰不開。馬曉偉請求法醫(yī)務(wù)必打開母親的手,說不定會有什么線索。
第二天,兄妹接到通知,說母親的手打開了,讓他們兄弟三人來警局一趟。
會議室里,警官表情凝重地把一個信封緩緩?fù)频剿麄兠媲?。馬曉偉顫抖著手抽出信封里的東西,弟弟和妹妹同時伸過頭來:那是一張被握皺了的兩寸黑白全家福照片!
責(zé)任編輯裴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