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本文從媒體對政府的支持和監(jiān)督、政府對媒體的控制及影響二者關系的核心因素等方面,對中美媒體與政府關系的共性和差異性進行了對比分析,探討了媒體與政府關系模式圖,揭示了媒體和政府關系的多變性、相對性及辯證性。
關鍵詞:中美媒體 政府 比較
中美媒體與政府關系共性
媒體是政府實現(xiàn)統(tǒng)治功能的重要手段。根據馬克思哲學原理,國家本質上是一個階級概念、政治范疇,是一個階級統(tǒng)治另一個階級的暴力工具。在國家的政治結構中,國家政權是核心,政府就是國家政權的控制中心,代表國家承擔著對內對外兩個方面的基本職能,而媒體從本質上說就是國家機器。
在對內管理上,媒體承擔著基本的信息傳遞任務,保障社會的基本運行,同時教化民眾接受主流思想和文化,融入當前社會,鞏固國家統(tǒng)治。對外維護本國根本利益,向外傳遞本國思想,抵制他國感化,必要的時候,不惜偏離新聞基本規(guī)律,實行帶有私利色彩的特殊規(guī)律。這是由國家、政府的本質決定的。
“任何一個國家,都是除依靠法律、監(jiān)獄、軍隊等強制手段來維護其政治制度和經濟制度外,還要運用輿論工具來傳播和宣傳有利于鞏固其政治制度和經濟制度的思想觀念,確立與之相適應的審美觀念,揭露、批評和抨擊與之乖悖的各種觀念和意識,從而起到維護其社會制度的作用。”①
政府對媒體在基本層次上的控制是一致的。政府對媒體的控制是分層次的,在維護國家和民眾根本利益基礎上的控制和技術性控制,不管是社會主義國家還是資本主義國家,都是一致的。美國有“聯(lián)邦通訊委員會”、《反分裂法》、《間諜法》、《傳媒法案》、《美國刑法》等,中國有國家廣播電視總局、國務院新聞辦公室、《中華人民共和國憲法》、《報紙管理暫行規(guī)定》、《衛(wèi)星電視地面接收設施管理規(guī)定》等。這些基本層次上的調控目的有兩個,一者保證國家的安全穩(wěn)定,維護公眾利益,二者有序管理媒體資源,避免造成混亂,從效果上看,也是非常必要的。
施拉姆在其《傳播學概論》中說:“不管什么樣的廣播體系,人們一般都認為它會受到一些控制,至少在頻率分配、保護聽眾和觀眾不受誹謗性或猥褻性材料之害的法律、保護材料所有者的版權不受侵犯的法律以及保護不受煽動性廣播之害的法律等方面。除頻率分配外,報紙無論在什么樣的制度下,也受到同樣的控制?!雹?/p>
事實上,任何一個國家和地區(qū)的產業(yè)發(fā)展和演進,都離不開政府必要的調控與監(jiān)管。政府干預可以確保公共利益的實現(xiàn),使傳媒產業(yè)資本在健康的軌道上運營,實現(xiàn)其正向的社會政治功能:正確的輿論導向、傳播健康的思想和社會價值觀、對社會道德的積極影響等。當然,對于控制的范圍和程度是需要探索的。
國家利益至上性。在戰(zhàn)爭中、對外關系上、或關乎國家利益的事件上,媒體和政府的觀點出現(xiàn)了驚人的一致性。中國駐南使館被炸事件、中美撞機事件、中國南海領土爭端事件等,對同一事件中美媒體觀點截然對立,但卻絕對與本國政府觀點保持高度一致。清華大學課題組這樣解釋:(中美媒體)從不同角度看同一事件,并精選事實加以強調,完成新聞構架。他們對于事件的判斷、解釋和定義很大程度上被框定在各自政府定義的構架中。兩家報紙(《紐約時報》和《人民日報》)都表現(xiàn)出一種民族情感和對對方意圖的質疑,對方國家都以負面形象出現(xiàn)。③
在面對重大的國際問題時,中美媒體都會格外謹慎地確定報道思想,而且大多帶有官方意志。新聞媒體是為國家服務的,國家的根本利益也就決定了新聞尤其是國際新聞的報道內容、數量、傾向等具體問題,國際新聞報道一般都站在本國立場上,為本國服務。從中不難看出,任何國家媒體的記者在報道國際新聞時,都脫離不了其國家安全、國內政治、文化、意識形態(tài)的語境。
哥倫比亞廣播公司主播丹·拉瑟談到該問題時說,一方面我很想當一名世界級的有道德的新聞記者,另一方面我又是個美國人,如果這兩樣東西發(fā)生沖突,那么我對國家的忠誠是第一位的,我不能肯定在我回到國內某新聞學院時會捍衛(wèi)哪種立場。④
中美媒體與政府關系差異性
媒體對政府監(jiān)督的形式不同。新聞媒體通過反映輿論對國家事務和社會生活進行的監(jiān)督在中西方都存在,這種決定國家的政治民主化以及對政府權力的制約,是國家權力系統(tǒng)運行機制中的制衡系統(tǒng),可以說是約束權力的一種權力。
西方的媒體對政府的監(jiān)督以揭露為主,新聞媒體作為一種獨立的社會力量對政府官員進行監(jiān)督,如果官員做了錯事,政府做了錯誤的決定,媒體就要將其曝光。對于這種曝光,符合美國民眾追求自由與個性的心理,有一定的尖銳性,并以此為榮。美國第三任總統(tǒng)杰斐遜說:“人民有權監(jiān)督政府,這種監(jiān)督通過什么途徑和手段來實現(xiàn)呢?最主要、最經常的中介就是報刊?!雹菟?,美國媒體的新聞相當一部分都是負面性的批評報道。
中國媒體對政府的監(jiān)督以推動和引導為主。在中國,媒體一般來說不代表挑戰(zhàn)政府的力量,而是一種與政府配合的輿論力量。中國的輿論監(jiān)督是國家六大監(jiān)督體系(黨內監(jiān)督、人大監(jiān)督和行政、司法、民主、輿論監(jiān)督)之一。新聞媒介在“代表人民”的名義下,概括出代表性意見,引領社會輿論向預定方向前進,甚至導致迅速的行政措施和法律制裁。2003年孫志剛事件引出社會各界關于啟動違憲審查制度的討論,促使了僅在兩個月后自愿救助制度取代收容遣送制度的出臺,第一次實現(xiàn)了在社會輿論與國家力量推動下推進政府的決策制度。
楊名品的《新聞輿論監(jiān)督》分析了兩者的不同:“我們的新聞監(jiān)督是在黨和政府的領導下進行的,而不像西方新聞媒體以批評政府為宗旨;我們的新聞監(jiān)督總是圍繞黨和政府的中心工作來進行,不能離開甚至干擾黨和政府的中心,它講求建設性的結果,不像西方新聞媒介以揭露別人的丑聞為榮?!雹?/p>
對媒體和政府關系的核心影響因素不同。市場對于媒體的影響在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可能是一個不亞于政治的重要因素。呂新雨指出:“古典自由主義認為市場化可以提供一個‘意見的自由市場’,從而確保思想的自由與媒體的公正?!雹叩钱斀裆鐣?,媒體的市場化發(fā)展其實已經形成對自由主義理念的挑戰(zhàn)。首先,媒體的經營需要大量的資金,從而政治上或理論上的平等被經濟上或實際上的不平等置換;其次,媒體的市場本身也不是建立在理性基礎上的,媒體可以迎合人的低級的非理性的欲望而在市場走紅??傊?,市場化的方案能否保證媒體的民主理想值得懷疑。應該說處于市場的“經紀人”位置上的媒體,其生死存亡依賴于對市場需求變化的靈活適應性,在很多時候,是以犧牲公平、平等、公正為代價的。
影響中國媒體與政府的核心因素是政治。中國大眾傳播業(yè)具有更明顯的雙重性質,大眾傳播業(yè)不僅是創(chuàng)造利潤的經濟組織,具有產業(yè)屬性,作為一股經濟力量對國家政治、經濟、文化生活產生重大影響,而且具有上層建筑屬性,是意識形態(tài)國家機器,發(fā)揮意識形態(tài)功能。我國對傳媒業(yè)管理實施政策措施分為兩類:一類是傳媒宣傳政策,主要是對傳媒領域新聞編輯方針的監(jiān)管,規(guī)定傳媒的編輯和內容不得損害國家利益或危及國家安全,禁止或限制傳媒登載危害社會公德的內容等;另一類是傳媒產業(yè)政策,主要是對傳媒實體經營行為的管制或放松管制,反壟斷、價格政策、消費者保護等。既基于經濟因素,也基于社會和政治的考慮,如若是徹底放開,傳媒很可能會在經濟利益的驅動下,“盲目”地追求利潤最大化,而忽視我國傳媒業(yè)肩負的政治輿論導向功能。2003年SARS后期、2007年南方大雪災、2008年汶川大地震,我國的媒體在政府統(tǒng)一的安排部署之下,重視信息的新聞時效性,更注重的是對整個社會的調控作用,也只有在中國,政府和媒體才能如此一致,才能產生這樣強烈的集體主義。
結論與啟示
媒體和政府關系的多變性。假如我們把社會看作是一個有機體,政治、經濟、文化等系統(tǒng)就構成了這個有機體的主干部分,大眾傳媒無疑也是其中的一個子系統(tǒng)。一方面,政治、經濟、文化等系統(tǒng)與大眾媒體存在著信息資源的雙向依賴關系;另一方面,社會生產力等一系列政治、經濟、文化因素直接影響和制約著大眾傳媒,其中,政治與媒介的關系尤為密切。媒介總是帶有它所屬社會和政治結構的形式和色彩,政治的微妙變化隨時影響著媒體和政府的關系。
在每個國家發(fā)展的歷史長河中,時代主題不斷地發(fā)生變化,媒體和政府的關系也隨之變化。在國家建立初期,媒體成為對立派別之間斗爭的場地之一,各自建立或拉攏媒體,宣傳政治主張,號召人民認同,此時雙方的“政府”和“媒體”各自聯(lián)合互相對立。和平時期,媒體更多的是履行基本的信息傳遞功能,幫助政府實現(xiàn)統(tǒng)治功能,做政府和人民溝通的橋梁,此時期媒體和政府間是雙向關系。在戰(zhàn)爭時期和國際交往上,宣傳本國的政治思想理念,擴大本國的國際政治影響力。
媒體與政府關系的相對性?!皣依妗本哂须p重概念:國際政治范疇中的國家利益和國內政治意義上的國家利益。
大眾媒介屬于意識形態(tài)范疇,排除內亂時期外,跟國家內其他的系統(tǒng)一樣,都應該是從根本上維護現(xiàn)有制度的,依次保障國家的存在和小系統(tǒng)的既得利益的存在,但媒體和政府間的作用形式是多樣的。西方媒體與政府關系更多地表現(xiàn)為經濟性,中國更多地表現(xiàn)為政治性,但不管哪種形式,對于政府是為了維護本統(tǒng)治階級的統(tǒng)治利益,對于媒體是為了在現(xiàn)存政治體制下的生存,同時又具有私利性。
國際政治中的國家利益是由統(tǒng)治者和被統(tǒng)治者共享的利益,民族生存這一首要國家利益既不因國家政體不同而不同,也不因統(tǒng)治者控制了國家機器而成為統(tǒng)治階級的私利。抵御外族入侵不僅保護了統(tǒng)治階級的生存權,同時也保護了被統(tǒng)治階級的生存權。在國際上一致對外,維護國家利益,當然對于媒體也不例外,這就構成了媒體和政府關系相對性最本質的東西。
媒體與政府關系的辯證性。無論在資本主義國家還是在社會主義國家,政府對媒體的基本調控都是存在的,調控不是控制自由,自由主義理論所述“政府干預越少越好”,只能是種理想追求的狀態(tài),假如真是沒有了干預,恐怕國家就不復存在了;而集權主義和蘇聯(lián)模式中的“對消息實行新聞封鎖”,是會被時代所拋棄的,隨著傳播技術的高速發(fā)展,尤其是網絡的出現(xiàn),這種愿望必將破滅。
在社會主義國家有利潤追求,有批判揭露;在資本主義國家有宣傳,有政府控制,任何國家不是用一種單純的“主義”就能概括媒體和政府關系的。資本主義媒體和社會主義媒體同樣要受到“國家存在”這一絕對條件的限制,在此范圍內,遵守和調節(jié)各自的影響因素:經濟和政治,最終達到媒體和政府雙贏的目的。所以,控制和監(jiān)督的形式與程度不同,并不是判別不同國家媒體與政府關系孰優(yōu)孰劣的標準,它們只不過是各自歷史傳統(tǒng)和國家體制的產物。
通過比較中國和美國媒體與政府關系及其影響因素,對我們有新的啟示:我國政府應該轉變思維方式,適應新環(huán)境下的施政,尤其是適應在新聞媒體關注下施政。2003年中央和許多政府部門紛紛建立發(fā)言人制度以及2007年政府新聞學的創(chuàng)建,就是一個好的開端。
注 釋:
①姚福申:《新時期中國新聞傳播評述》,復旦大學出版社。
②施拉姆著,陳亮等譯:《傳播學概論》,新華出版社,1984年版。
③清華大學課題組:《新聞構架與國家利益——中美媒體關于駐南使館被炸和學生示威報道的比較分析》,《國際新聞界》,2000(1)。
④方延明:《新聞文化外延論》(修訂版),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
⑤⑥楊名品:《新聞輿論監(jiān)督》,北京: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2001年版。
⑦呂新雨:《媒體的狂歡》,《讀書》,2000(2)。
參考文獻:
1.王岳川:《媒體哲學》,河南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
2.埃弗利特·E·丹尼斯等:《媒介論爭——19個重大問題的正反方辯論》,2001年版。
3.陳衛(wèi)星:《以傳播的名義——陳衛(wèi)星自選集》,北京廣播學院出版社,2004年版。
4.李良榮:《當代西方新聞媒體》,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1999年版。
(作者單位:河北大學國有資產管理處)
編校:張紅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