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和煦的1995年的那天，天氣挺好?？申惔髮毜男那椴缓茫袷顷柟庹詹坏降慕锹?，陰陰的。

娘說:大寶，我知道你孝順，可娘這病沒法治，就別費心了，娘不怪你。

陳大寶望望滿臉滄桑的娘，心里隱隱作痛。他說:娘，病一定要治，錢，我會想辦法的。

話雖這么說，可陳大寶心里卻沒底?？h里的醫(yī)生說:這病要治好，必須去省城。有個十萬八萬的嘛，也就夠了。

對于農(nóng)民陳大寶來說，十萬八萬，那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天文數(shù)字。

娘說:我這把老骨頭了，挨一天算一天吧。

陳大寶咬咬牙說:娘，一定要治。

娘說:我說大寶，花那么多錢不值。

陳大寶心一酸，就有淚在眼眶里轉(zhuǎn)。值!怎么不值?娘的命怎能用錢衡量?

陳大寶開始籌錢。

先是去了出嫁的姐姐家。姐給了2000元，說:弟，娘那么大把年紀(jì)了，你看?他知道姐要說什么，頭也不回地走了。

接著去了娘舅家。娘舅一副犯愁的樣子，好不容易湊了1000元錢，臨了還說:外甥，你娘那么大把年紀(jì)了，你看?他知道娘舅要說什么，頭也不回地走了。

再去鄉(xiāng)親朋友家。鄉(xiāng)親朋友們象征性地三兩百地借點錢。再然后他們就說:你娘都那么大把年紀(jì)了，大寶你看?大寶清楚他們要說什么，總是頭也不回地走了。

不就是怕我娘病治不好以后錢也不好討還嗎?

陳大寶賣掉唯一的耕牛，湊上三萬元錢，帶著娘要上省城。

一個月后，陳大寶興沖沖地回來了。他見人就高興地說，俺娘的病好多了，可就是……陳大寶摸摸頭，后半句話吞吞吐吐老半天也不肯說。雖然陳大寶不說，但聽的人都理會，總是在他吞吞吐吐時借故溜開了。

陳大寶跑了兩三天，人倒是精疲力竭，借回來的錢卻只有幾千元。

無奈，他只得帶著那幾千元錢，再次奔赴省城。

半個月后，陳大寶又神情沮喪地回來了。

有人問他:你娘呢?他指指肩上搭拉著的編織袋，不語。眾人疑惑，再問:你娘呢?陳大寶又指指輕輕放下的編織袋，這啊!有人打開編織袋，卻見端端正正放著一個骨灰盒，上面赫然貼著陳大寶娘的遺像。

消息傳出，十里八鄉(xiāng)頓時炸開了鍋。有罵陳大寶不孝的，怎么就隨隨便便將老娘火化了呢?有說陳大寶是神經(jīng)病的;陳大寶的姐，更是哭得天昏地暗，一遍遍叫著“娘，你死得好慘啊”，讓人直揪心。

罵歸罵，說歸說。親戚朋友們，父老鄉(xiāng)親們，都為陳大寶娘的喪事張羅起來。你拿來大米，他趕來生豬，喪事居然有模有樣地辦了起來。

陳大寶的姐禮重，拿來了5000元。鄉(xiāng)親們都說，想不到這姑娘挺孝順的。陳大寶的娘舅據(jù)說困難，東湊西借也拿來了2000元。其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也紛紛慷慨解囊，捐獻香儀錢。

喪事辦完，陳大寶共收到香儀錢近5萬元。他捧著錢號啕大哭，足有十分鐘。大家都說，陳大寶瘋了……

瘋了的陳大寶，第二天帶著錢就不見了。

兩個月后，陳大寶居然帶著娘從省城回來了。眾人都頗覺驚奇，陳大寶的娘不是去世了嗎?

〔本刊責(zé)任編輯 劉珊珊〕

〔原載《紅豆》總第26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