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案例介紹
2008年9月,我國江蘇南通某外貿公司(以下簡稱A公司)對韓國釜山某公司(以下簡稱B公司)出口杏仁,總貨量為1000公噸。結算方式為不可撤銷L/C。L/C規(guī)定:“分3個月裝運,10月份300公噸,11月份400公噸,12月份300公噸。每月不允許分批裝運,裝運從南通港至釜山港?!?/p>
A公司接到L/C后,根據(jù)L/C規(guī)定于10月9日在南通港裝運了300公噸杏仁于“中華號”貨輪駛往釜山,成功收回相應貨款。11月份因季節(jié)原因,杏仁貨源不足,A公司于11月20日在南通港裝運了200公噸于“東方公主號”貨輪,經聯(lián)系,天津某公司有一部分同樣品質規(guī)格的杏仁,遂“東方公主號”載著200公噸杏仁駛往天津,于11月22日在天津港續(xù)裝了185公噸的杏仁,然后駛往釜山港。A公司向議付行辦理議付時,提交兩套B/L,一套于11月20日在南通港簽發(fā),貨量為200公噸,一套于11月22日在天津港簽發(fā),貨量為185公噸。單據(jù)寄到位于釜山的開證行,開證行認為單證不符,拒絕付款。理由如下:“其一,A公司沒有遵循L/C關于不允許分批裝運的規(guī)定,先后在不同時間、不同裝運港裝貨;其二,11月份總裝貨量為385公噸,而L/C規(guī)定為400公噸,短裝15公噸。以上不符點已告知開證申請人,開證申請人不同意接受單據(jù)?!?/p>
同時,韓國B公司也來電稱:“第號合同項下的400公噸杏仁,你11月份交貨量不足,造成我實際用戶停工,損失較大,故無法付款?!?/p>
我A公司對韓國B公司的拒付意見提出如下反駁:“其一,我方雖然先后在不同的裝運港口裝運貨物,但它們都是裝在同一艘貨輪上,而且又都是同時到達釜山港,收貨人可以同時一起卸貨,無異于一批裝運,不應認為是分批裝運:其二,由于季節(jié)原因等因素影響,11月份的貨量不能按原數(shù)裝運,而且合同也規(guī)定貨量允許有5%的增減,我方短交15公噸是在合理范圍之內?!?/p>
之后,開證行仍提出如下意見:1、你方先后于不同的裝運港裝運貨物,分了兩次裝運就是單證不符,我行處理的是單據(jù),而不是貨物;2、L/C規(guī)定11月份裝運400公噸,你方僅裝了385公噸,短裝15公噸。L/C獨立于合同,不受合同約束。綜上所述,你方單證不符,開證申請人不同意接受,故無法付款。
本案最終以我A公司被迫答應B公司的索賠而結案。
二、案例分析
1 關于是否屬于分批裝運
根據(jù)《UCP600》第31條b條款規(guī)定:“表明使用同一運輸工具并經由同次航程運輸?shù)臄?shù)套運輸單據(jù)在同一次提交時,只要顯示相同目的地,將不視為部分發(fā)運,即使運輸單據(jù)上表明的發(fā)運日期不同或裝貨港、接管地或發(fā)運地點不同?!?/p>
A公司先后于11月20日和11月22日分別在南通港、天津港各裝運了200公噸和185公噸的杏仁,表面上看,很像是分批裝運,但由于這485公噸的貨物都是裝運在同一艘貨輪之上,即“東方公主號”貨輪,且運輸路線并未改變,又都是到達同一目的港——釜山港,因此即使裝運日期與裝運地點不同,也不能算作分批裝運。
2 關于是否屬于短交
根據(jù)《UcP600》第30條b條款規(guī)定:“在信用證未已包裝單位件數(shù)或貨物自身件數(shù)的方式規(guī)定貨物數(shù)量時,貨物數(shù)量允許有5%的增減幅度,只要總支取金額不超過信用證金額?!币馑际侵灰嬎銛?shù)量不是以包裝單位(如××箱)或個數(shù)(如××只)計數(shù)時,同時uc并未規(guī)定貨物數(shù)量不得增減。
本案例中,杏仁的包裝方式屬于散貨包裝,同時計數(shù)單位既不以包裝單位計,也不以個數(shù)計,而韓國開證行開來的信用證中也并未表示貨物的數(shù)量不得增減,那就可以認定,我A公司每批的交貨數(shù)量可以有5%的增減幅度。L/C規(guī)定我A公司在11月份交貨400公噸,而我A公司總共交了385公噸,短交了15公噸,是屬于5%的幅度范圍之內的,并沒有違背L/C的規(guī)定。
3 關于開證行的付款責任
根據(jù)《UCP600》規(guī)定,信用證是指開證行應申請人的要求,或以銀行自身的名義,在單證相符的條件下憑規(guī)定的單據(jù)向受益人保證付款。所以在信用證結算方式下,開證行是第一個負責保證付款的責任者,即使申請人倒閉,銀行也必須負責賠付全部貨款,即銀行的付款責任是首要的。
本案中的開證行推卸了自己的首要付款責任,把B公司不接受單據(jù)作為自己拒付的借口,這本身就是錯誤的,而A公司卻沒有及時指出?;蛟S,B公司處于某種原因企圖拒付貨款,與開證行相互勾結,制造所謂的單證不符點。而A公司也對開證行的首要付款責任的概念模糊不清,明明知道自己的單據(jù)沒有問題,卻不及時與開證行溝通,反而在與B公司的毫無意義的溝通中白白浪費了機會。
4 關于合同與信用證的關系
根據(jù)《UCP600》第4條a條款規(guī)定:“就其性質而言,信用證與可能作為其開立基礎的銷售合同或其他合同是相互獨立的交易,即使信用證中含有對此類合同的任何援引,銀行也與該合同無關,且不受其約束?!?/p>
本案例中,B公司張冠李戴,錯誤地引用合同中關于交貨數(shù)量的規(guī)定來約束A公司,以達到拒不付款的目的。而A公司就交貨數(shù)量向B公司解釋時,也把原因歸結在“合同里規(guī)定貨量允許有5%的增減”,并沒有正確地認識到即使合同沒有這樣的規(guī)定,自己的交貨數(shù)量也可以有5%的增減幅度,而且還向B公司闡述按原數(shù)交貨的困難,反而變主動為被動,讓開證行利用此規(guī)定,表明自己不受買賣雙方的銷售合同約束,最終A公司無法抗辯,錯誤地接受了對方的索賠。
三、吸取的教訓
本案例中我A公司在沒有做錯的情況下卻接受了對方的無禮索賠,可謂損失慘重,我們從中可以得出以下教訓:
1 要不斷提高外貿業(yè)務水平
通過本案例,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A公司最終以慘敗收場的根本原因還在于其自身外貿業(yè)務知識的匱乏。在以L/C作為結算方式時,L/C作為一種安全性較高的銀行信用,對于賣方來說,只要提交了符合L/C要求的全套單據(jù),就可以順利取得貨款,因為開證行作為第一付款責任人,確保了賣方的利益。而不是像案例中那樣,B公司認為單據(jù)不對,開證行就拒絕付款,開證行的付款責任不是以開證申請人的同意與否為基礎,而是以單據(jù)是否符合要求為前提。即使作最壞的打算,開證申請人破產倒閉了,也不影響賣方及時取得貨款。這一點,A公司似乎不夠專業(yè),從它被拒付之后,總是向B公司解釋,而不是找開證行說理就可見一斑。
對于L/C獨立于合同這一點,A公司的理解似乎也含糊不清。在解釋自己的交貨數(shù)量時,總是以合同中的相關條款來證明自己的正確,而把L/C遠遠撇在一邊,這樣只能讓開證行更有理由拒絕付款,從而把自己的主動變成被動。
2 要學會適時引用國際貿易慣例
A公司在與B公司及開證行辯解該批貨物是否屬于分批裝運時,只是簡單地表達了先后裝運的兩批杏仁是在同一艘貨輪上,又都同時到達釜山港,根本沒有說服力,更值得一提的是,A公司還畫蛇添足地解釋,只要收貨人可以一起卸貨,無異于一批裝運,不應認為是分批裝運,這樣的論證顯然不夠有力。因為這樣不僅不能說服對方,反而被開證行引證《UCP600》中關于銀行只管單據(jù),不管貨物的規(guī)定駁斥的無話可說。若A公司能正確利用《UCP600》關于分批裝運的相關條款去解釋,既節(jié)省了時間,又提高了效率,效果肯定大不相同。
同時,A公司在解釋交貨數(shù)量是否少交的問題時,也沒有能適時引用國際貿易慣例。相反,A公司卻向對方訴說不能如數(shù)裝貨的困難,比如季節(jié)因素等,同時又錯誤地引用合同中關于數(shù)量可以有5%的幅度增減,辭不達意,最終導致付出沉重的代價。若A公司能適時地引用《UCP600》中關于交貨數(shù)量的相關條款去反駁對方,相信也不至于在什么都沒做錯的情況下,卻被迫白白損失一筆。
總而言之,在交易的過程中,賣方也好,買方也罷,都要熟知外貿業(yè)務,因為這是順利完成交易的最基本要求。否則,前期準備工作做的再好,產品再暢銷,由于對外貿業(yè)務的不夠專業(yè),所有的努力都有可能白費,甚至還白白損失一筆。再者,每筆外貿交易都不會是一帆風順的,在與對方周旋的過程中,要會巧妙地利用各種有效的國際貿易慣例,這樣既有說服力,又言簡意賅,事半功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