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為東
高考制度的恢復,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也改變了一代中國知識青年的命運
1977年,我高中畢業(yè)。黨和國家號召“知識青年到農(nóng)村去”,我也投身到“上山下鄉(xiāng)”的熱潮中去,做好了去農(nóng)村接受再教育的思想準備。在父母的安排下,暑假期間(畢業(yè)后下放前的最后一段自由時光),我去北京走親戚,同時也想看看指引著我們接受再教育的“紅太陽”升起的地方。
記得那是10月初的一個傍晚,我在親戚家接到了父母的長途電話,聽到了一個讓我振奮的消息,黨中央決定從當年開始恢復高考。我很高興,這下可以不去農(nóng)村了。但還是有些迷茫,不能深刻理解恢復高考對我的人生意味著什么。“文革”十年,造成了習慣性思維和固定的就業(yè)模式高中畢業(yè)一上山下鄉(xiāng)—招工進城,然后在單位工作一輩子。這樣的命運道路在我尚未形成的的世界觀中,沒有參照物和評估標準。從父母堅決讓我立即返家準備參加高考的態(tài)度中,從我?guī)讉€表哥、表姐興奮的表情中,我感覺到這是一個重大的好消息。
在北京度過新中國第二十八個國慶后,我?guī)е诒本┵M了一番周折才找到的兩本書,《高中物理》和《高中化學》,匆匆踏上了返鄉(xiāng)路。那時,火車全是綠皮車沒有空調(diào),臥鋪票也要有資格、夠級別才能買到。我與絕大多數(shù)乘客一樣,擠在硬座車廂里,地板上坐滿了人,就連座椅下都躺著人。就是在這樣悶熱、嘈雜、擁擠的環(huán)境里,我捧著《高中化學》看了整整一夜。從這天開始,在近八十天的時間里,我以“頭懸梁、錐刺股”般的廢寢忘食狀態(tài)讀書。白天參加文化課補習班,輾轉于幾個個學校之間,晚上挑燈做大量練習題、考試卷。只要是當時能找到的習題統(tǒng)統(tǒng)做、反復做。夜里困了,就用涼水洗洗臉,或在門口做一遍廣播體操,再接著看書,做練習。這樣一直堅持到12月10日參加高考。短短兩個多月時間,因為高強度看書,用眼過度,導致眼睛近視。但這段時間的補習,讓我學到了中學五年沒有學全的知識,為以后的個人發(fā)展打下了基礎。
我還清楚地記得,大學錄取通知書寄到我家的那一天、那一刻。1978年元旦過后,冬日里的一個晴天,郵遞員給我家送來了一封印有大學標志的信,我心情忐忑地打開。當時,沒有人知道錄取或不錄取的通知是怎么發(fā)的,十年了,誰也沒有這樣的經(jīng)歷。拆開信封,是一張32開的對折紙,我仔仔細細看了兩遍,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敢斷定那是一張大學入學通知書。在短暫的發(fā)愣后,我高興得一個人在家里蹦啊、跳啊、唱啊、喊啊。然后一溜小跑,跑到母親的工作單位,在第一時間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母親。消息很快就傳到了那些關心我高考結果的老師和輔導我高考的長輩那里。
這張錄取通知書,開啟了我的大學夢,也改變了我的人生。進入大學后,我從本科、碩士、博士一路讀來,再出國深造、回國創(chuàng)業(yè)。高考制度的恢復,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也改變了一代中國知識青年的命運。
據(jù)當時媒體報道,1977年12月,中國恢復了中斷長達十年的高考,570萬年齡介于13歲到37歲的應考者涌進考場,錄取人數(shù)為27.5萬,錄取率不到5%,為4.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