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去拜訪一個很有經(jīng)濟實力的藏家,住著很大的房間,但一進家門,就感覺一股難聞的發(fā)霉氣味撲面而來,偌大的宅子由于堆滿了古物,顯得凌亂不堪,讓人總擔(dān)心自己在這陌生環(huán)境中,一不小心碰壞了人家的寶貝沒法交待。藏家很是熱心,翻箱倒柜地拿出寶貝來讓我觀賞,但這種環(huán)境破壞了我的心境,讓我無心細看了。后來我一直在想,這個藏家雖然很有錢,然而在我看來他已經(jīng)快成“破爛王”了,那些前人留下來的東西固然是好,但如果不善于運用,就會變成生活的負(fù)擔(dān),我不知道與那位藏家一起生活的家人是何感受,顯然他們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難以享受到現(xiàn)代生活帶來的文明感覺。
很多藏家都會說:現(xiàn)代文明有什么好?收藏給人帶來的樂趣遠大于此!的確,我承認(rèn),收藏能給人帶來很大的樂趣,但擁有或者說占有并不能代表收藏的全部,“收藏”顧名思義,不僅“收”,也要“藏”,“收”當(dāng)然很容易理解,可以解釋成“擁有”或者“持有”“占有”,而“藏”卻是更高一個層面上的事,說的是管理能力,這種“管理”有兩層含義,一個是對藏品的保管能力,另一個則是對藏品的研究能力。在筆者看來,大凡有成就的收藏家,沒有一個是只“收”而不“藏”的。
以占有為目的收藏不是真正的收藏,如果只是占有很多超出自己認(rèn)識及管理能力的東西,倒不如只擁有少量自己真正認(rèn)識了解的藏品。
那些舉世公認(rèn)的收藏大家如張伯駒、錢鏡塘、王世襄等,他們對自己的藏品可以說是了如指掌。他們在藏品研究及考證方面都有卓越的成就,有的還將其研究成果著錄成書,例如張伯駒的著作《叢碧書畫錄》以及王世襄編寫的《明式家具概述》都成為我國文物收藏寶庫里璀璨的瑰寶。雖然他們收藏的初衷或許也是雅興所至,但他們對藏品并沒有很強的占有欲,視寶貝為過眼云煙,甘作護寶使者。張伯駒、錢鏡塘都將其畢生所藏大部分捐給了國家,而王世襄也將其多年珍藏通過拍賣等渠道陸續(xù)轉(zhuǎn)讓出手。
由此可見,真正的收藏絕不是守財奴式的占有,而是對藏品全面、深入地整理和研究,使那些不為人知的寶貝能在藏家手中被善待,其價值重新被發(fā)現(xiàn),認(rèn)識甚至“復(fù)活”的過程。
竊以為,與“收”相比,“藏”才見真正的功力,一個收藏家應(yīng)以其“藏”的水平來決定其“收”的能力,否則就難免弄巧成拙,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