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高興讀到了在《收藏界》2008第6期和第9期上登載的,成都伍先生與香港夢齋主人的有關(guān)“宋元佑三年”款青花瓷瓶討論的兩篇好文。首先感謝他們付出的大量心血,尋找了許多史料,認真嚴肅地對這個瓶子進行了較為翔實的探討,為我們進一步探究和認識這件器物,開啟了一個良好的始端。同時也感謝《收藏界》雜志的有關(guān)采編人員,是先有你們獨到的水平和遠見,后才有這件目前有一定爭議的器物,在貴刊這個平臺上得以展示和探討。
這件貌似平常、口部殘損、畫工隨意的土窯青花瓷瓶,為什么引起了那么多人的興趣和關(guān)注呢?是什么樣的魔力吸引著收藏界的各類人士這樣重視呢?究其根本,原因在于這是一件罕見的有紀年款的宋青花瓷。如果這個瓶子的身份得到與它的款識年代一致的確認,將對早期青花瓷的認識和評價具有重要意義。所以,人們關(guān)注這個瓶子是理所當然的,對這件器物進行嚴格的審視和甄別,是應(yīng)該的,對它的疑問之處進行仔細縝密的討論也是很有必要的,因為這樣的探討和研究非常有意義。簡單的肯定或簡單的否定這樣的行為,對于十分少見,大家認識不多,又有一眼,有價值的古陶瓷的認識和研究都是十分有害的。真正具有重要意義的到代的器物是經(jīng)得起批判和檢驗的,同時也是需要批判的。因為只有在批判,認識,再批判,再認識這樣不斷的過程之后,我們才能真正地認識到它的價值和意義。當然,一切偽品也必將在這個過程中露出破綻而被淘汰。在此,筆者對這件器物談幾點看法。
一,幾點說明:
1 我是這個瓶子的收藏者,對古籍有偏愛,陶瓷只是旁門。是這個瓶子的原因,促使我對相關(guān)的一些問題和知識進行了一點探索。
2 《收藏界》雜志上,兩位先生所使用的圖片嚴重偏色,與事實上瓶子的色調(diào)相去甚遠,并且不存在文字與花卉圖案色彩不一致的情況。
3 該瓶原為盤口,短頸,直腳。第9期上所畫的延展圖與事實不符。
4 瓶身與底座是連體套燒,體與底相互可動,但不能旋轉(zhuǎn),也不脫落。
二、幾個問題
1 關(guān)于錯別字與簡化字
a 關(guān)于“佑”字的疑問
“元佑”這個年號,一般我們見到的都是這個“元祜”,原因是我們看到的錢幣,和書本上的都是用這個“元祐”。那么在當時有沒有可能書寫這樣的“元佑”呢?據(jù)當?shù)鼐W(wǎng)友介紹,在河南桐柏山水簾寺寺內(nèi)石碑碑文中就有“宋元佑三年”的字樣;又臺州市路橋區(qū)善法寺內(nèi)大殿佛座前嵌有石碑一通,上有“宋元佑四年”字樣。
b “妨”及其他的一些簡化字疑問
有的朋友認為,這么多的簡化字和錯別字,認為有些字錯得有些離譜,對這個瓶子是否到代,因此也產(chǎn)生了疑問。從目前面世的出土文物標本觀察,北方的磁州窯,南方的長沙窯,器物上出現(xiàn)文字的情況是比較多的。錯別字的情形,也是有不少先例的,如,隋代名碑龍藏寺碑中,錯別字有十二處之多(如,把“五臺”寫成“吾臺”,“何人”寫成“河人”等)。再有,彭城出土的一件宋代磁州窯題詞枕,上面有這么一段文字:“韓信功勞十大……朱閣(諸葛)亮位至三公……”,這都說明,在古代出現(xiàn)這樣我們認為很離譜的錯別字,是不足為奇的。
2 關(guān)于居士、山人的稱謂疑問
有人認為,“山人作為別號出現(xiàn)得很晚,記憶中似乎沒有宋代哪位號××山人的”。其實不然,下面有這樣幾位山人的稱謂:
a 沈千運,唐代吳興人,排行第四,時稱沈四山人。
b 唐代李泌有白衣山人之稱。
c 唐代大詩人孟浩然,因未曾入仕,又稱孟山人。
d 唐代杜甫詩中有一首名為《寄司馬山人》。
e 張元干(1091—1161年)字仲宗,自號真隱山人,福建永??h人,宋宣和七年,任陳留縣丞。
f 宋代詩人蘇軾自稱東坡居士。
三、一些情況
我曾帶著這個瓶子,到四川大學(xué)博物館向古陶瓷專家陳德富教授請教學(xué)習(xí),他仔細認真考察后認為:“這絕不是近幾十年的新仿品,它應(yīng)該是一個供奉器,不是一個日常生活用具”。但對此器物是否到代,他認為還需要進一步的考證研究才能下結(jié)論,目前他持保留態(tài)度。但對于“宋元佑三年”這個款識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樣的一個器物上時,他認為若是后作,制造時就故意寫上虛假的年號,是解釋不通的。因為在中國古代,幾乎所有的人,對神明都是頂禮膜拜的(個別情形除外),對自己的祖先都是尊敬的。把一件虛假的器物拿去供奉廟堂,或供在家中的神龕上,這不是欺騙菩薩或先人嗎?這是對神明和祖先的褻瀆。我們很難想象當時的人能有這樣荒唐的舉措。從另一個角度看,這樣的一個行為也是沒有必要,毫無意義的。
現(xiàn)在收藏界對這個瓶子的討論觀點不一,說法各異,從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立場,不同的方法進行分析,這是十分正常的,因為討論可以明辨是非,能夠去偽存真,可以讓我們更真實地去接近它認識它。對于宋代青花瓷的研究,現(xiàn)在還處在較盲目的起步階段,窯口沒有發(fā)現(xiàn),出土和傳世的瓷片和器物少之又少,這給宋青花瓷的研究帶來很大的困難。在所有的學(xué)術(shù)問題中,最難辦的要數(shù)將既沒有概念又沒有前人考察先例的課題作為研究對象來進行研究,可以說,這樣的研究是最具挑戰(zhàn)性的。因此我們不能完全應(yīng)用已有的一些經(jīng)驗、方法和定式,進行研究和分析。我們必須用科學(xué)的方法和手段探索未知的事物和現(xiàn)象,要跳出束縛我們思想和手腳的一些框框和定式,從一個新的視角和視野,新的理念來看待和審視,才能在這樣的發(fā)現(xiàn)研究中有所進步和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