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冷社·如書
看到《月光》劇本的第一眼,她便知道一定是高明光剽竊了表姐的作品。于是,林欣決定找出事情的真相。
午夜歌唱的人
林欣站在窗前,百無聊賴地望著學(xué)校對面那片矮坡。
夜色下的矮坡,像一個拾荒的老人,孤獨凄涼的彎著腰。冰涼的月光灑在上面,顯得分外鬼魅。
突然,坡上有人影晃了一下,仿佛彎腰的老人站了起來,整個矮坡都有些抖動。借著月光,林欣看見那是一個女孩,她穿著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長發(fā)似乎剛剛洗過,濕漉漉地耷拉在肩上。
就在林欣納悶的時候,那個女孩抬了抬頭,向林欣望了一眼。那一瞬間,林欣心里沒來由地“咯噔”了一下。她感覺那女孩似乎在向自己傳遞著某種信息,似乎是哀怨,又似乎是絕望。
林欣有些害怕,慌忙放下了窗簾。很快,外面的世界被隔離開了。躺到床上,不知道為什么,林欣的心里還是轟隆隆的亂響,仿佛有面大鼓,在耳邊不停的雷動著。慢慢的,這面大鼓停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微弱的歌聲。
林欣的神經(jīng)立刻繃緊了,她能感覺出那個歌聲就是剛才站在矮坡上那個女孩的。她甚至可以想象,那個女孩孤零零地站在矮坡上,幽靈般的歌聲一波一波向肅靜的女生宿舍樓傳去,然后,輕輕竄進自己的耳朵里來。
林欣慌忙把被子撈過了頭頂,她蜷縮著身體,用力地閉上眼睛,希望自己早點睡去。
唉,這個時候,一個嘆氣聲鉆進了林欣的心里。林欣透過被子縫隙看見舍友陸蘭正站在床外,定定地望著前面。
林欣伸出了頭,陸蘭的大膽讓林欣心里的恐懼也弱了幾分。
“你知道嗎?那個唱歌的女生據(jù)說是音樂系的保送生,因為一次意外,她再也不能唱歌了。于是,便在那個矮坡上自殺了。從那開始,女生宿舍樓便一直聽到她唱歌。也許,她是真的死不瞑目?!标懱m像是在講敘一段往事一樣,眼神哀傷,表情動容。
不知道為什么,林欣覺得陸蘭的樣子和窗外那個女生很像,長發(fā)搭拉在肩上,表情在月光下白糝糝的,想到這里,林欣生生打了個冷顫。
音樂廳里的變故
舞臺劇《月光》,還有兩天就要開始了。所有人員都在為演出努力排練著,生怕一不小心演砸了。
林欣的神情有些恍惚,幾次把臺詞記錯,甚至表情也不對。這讓舞臺劇《月光》的負責(zé)人高明光很是生氣。
林欣低下頭,一臉愧疚。這個舞臺劇《月光》是高明光三年前就寫好的,一直沒有機會拿出來表演。這一次,好不容易通過了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的審核,他當(dāng)然是非常重視。
“最后一次?!备呙鞴饽弥瓤粗中篮暗馈?/p>
燈光熄了,整個舞臺暗了下來。
林欣旋著舞步,慢慢走向了舞臺中央。
一縷月光溫和地從上空灑落下來,然后慢慢向四周擴散。舞臺上的林欣也漸入佳境。隨著音樂,林欣的舞姿也顯得越發(fā)婀娜多姿。
臺下的高明光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他對林欣的表演很滿意。當(dāng)初選拔主角的時候,他第一眼便看中了林欣。
有些人的氣質(zhì)和外形似乎就是專門為某些藝術(shù)作品天然準(zhǔn)備的。高明光現(xiàn)在覺得這句話很對。
燈光師慢慢打起了光亮,舞臺后面的投影慢慢顯示出來,是一個潺潺流水的小溪。隨著劇情的進展,背后的風(fēng)景變了樣。
一個昏暗的景象,一個女孩吊在樹上,身體亂晃著。
舞臺下所有人都呆住了。
就在高明光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時候,那個本來靜止的圖片突然放大了,那個女孩的眼睛突然被擴大了幾百倍,目光哀怨的顯示在上面。
“哈哈哈哈。”一個冰冷刺耳的笑聲同時蓋過了本來緩慢舒暢的音樂。
舞臺上的林欣這才發(fā)覺背后的景象變了樣,她回過頭,正好撞見上面的一雙眼睛。林欣一驚,仿佛被電擊到了一樣,登時栽到了臺上。
臺下頓時亂作一團,有膽小的女孩瘋了一樣向音樂廳外跑去。最后,只留下高明光和一臉呆滯的燈光師。
“是,是有人把這個動態(tài)圖片插進了背景播放幻燈片里?!迸赃呚撠?zé)背景播放的人找到了原因。高明光沒有說話,鐵青著臉走向舞臺。
后山祭拜的人
林欣又看見了那個女孩。她就站在那個矮坡上,眼睛瞪得又圓又大。長發(fā)濕漉漉的,風(fēng)吹著她白色的連衣裙,一顫一顫的。
女孩又開始唱歌了,像是被人掐斷了喉嚨一樣,歌聲又啞又粗,簡直不堪入耳。她的臉上掛滿了傷心的淚,最后,那些晶瑩的淚變成了紅色。血一樣的淚珠順著女孩的眼眶落了下來,滴在白色的連衣裙上,觸目驚心。
林欣醒了過來,冷汗涔涔。
陸蘭沒在,宿舍里很靜,空蕩蕩的。窗戶開著,窗簾也半拉著。
林欣的腦子有些亂,她搖了搖頭,想起了下午的事情。穿上鞋,林欣走到窗邊,想把窗戶關(guān)住。
忽然,林欣頓住了。對面的矮坡上有個人影。
不是夢里的白衣女孩,像是一個雕塑一樣立在那里。就在林欣疑惑的時候,那個人影忽然彎下了腰。
片刻后,林欣看見矮坡上升騰起一股微弱的白煙,甚至還能看見點點火光。那個人影更是跪在地上,拼命地磕著頭。林欣納悶了,思來想去,她決定去后山矮坡看一看。
深夜的校園,夜風(fēng)習(xí)習(xí)。林欣沿著小路很快來到了后山。
后山的矮坡一般很少人來,聽說以前是戀人約會的地方。后來,那個音樂系女生死后,便再也沒有人來過。林欣往前走了兩步,有些顫意。
剛才的人影已經(jīng)不見,借著微弱的月光,林欣看見,地上有一些未燒完的紙灰。
有人在拜祭。一個念頭瞬間竄進了林欣的腦子里。
林欣想起了那個飄蕩在后山上的女生,她不禁呆住了。
《月光》背后的故事
這是舞臺劇《月光》最后一次排練。
雖然之前出現(xiàn)的怪異圖象讓人生畏,但是,并沒有影響《月光》的進程。今天是最后一次彩排,為此,高明光還專門請了幾名學(xué)校的領(lǐng)導(dǎo)。
開始很精彩,所有人都很滿意。
最后一場,是林欣的獨自舞蹈。這也是《月光》的精彩高潮。背景音樂配上貝多芬的《月光曲》,堪稱是曲舞雙絕。
溫和的鋼琴聲響了,林欣站在舞臺上沒有動,直直的,像是一具僵硬的尸體。底下的人疑惑不解地看著這一幕。
忽然,背后的背景頭像亮了起來,圖片又換成了那天的怪異圖象。
“月光要演出了,我怎么會不來。高老師,你怎么這么狠心??!”林欣的聲音變了,像是一個幽怨的婦人一樣,悲戚的哭喊著。
“怎么,怎么回事?燈光,燈光?!备呙鞴庹玖似饋?,驚慌失措的喊道。
燈光師慌忙開燈,卻怎么也打不著。
“高老師,你拿走我的劇本也就算了。為什么還要讓我喝藥?你不知道,我這一生最大的愛好就是唱歌嗎?你毀了我的聲帶,就相當(dāng)于要了我的命??!”林欣哀聲哭著。
此刻的高明光呆住了,全身像篩糠一樣簌簌發(fā)抖,他跪在地上,喊道,“小菲,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這幾天天天給你燒紙,請你原諒。”
《月光》如期進行了演出。
因為這是高明光最后的要求,當(dāng)然也是葉小菲的遺愿。
半年前,林欣的表姐葉小菲突然自殺。沒有人知道原因。林欣更是無法相信,就在表姐自殺的前一周,她還拿著自己寫的舞臺劇《月光》讓林欣提出意見。
林欣相信表姐的自殺是有原因的,于是,她在高考的時候考到了表姐所在的學(xué)校。
果然,憑借自己優(yōu)秀的舞蹈和過人的音樂天賦。她被音樂社選中。并且參加了《月光》的排練演出。看到《月光》劇本的第一眼,她便知道一定是高明光剽竊了表姐的作品。于是,林欣決定找出事情的真相。
其實,高明光的內(nèi)心也一直在糾結(jié),他無法承受自己良心的譴責(zé)。本來,他準(zhǔn)備在《月光》演出成功后,便向警察自首,請贖自己的罪惡。
演出結(jié)束了,林欣聽見了臺下雷鳴般的掌聲。林欣的眼淚落了下來,為自己,還是為表姐,她不知道。
特邀編輯/朱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