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華的街道。路邊的法國梧桐樹的枝葉已經(jīng)開始變黃,風吹過,一兩片干枯的葉子飄然落地。
嶄新的雪弗采汽車在街上飛馳。人力車、有軌電車、排子車、卡車都被甩在后面。
坐在司機旁邊的是陳白露,穿著淡雅卻質(zhì)地極貴重的衣裳。她把車窗打開,秋風吹起她的蓬松的長發(fā)和圍巾。長長的白綢巾呼啦啦地在坐在后座上的顧八奶奶與胡四眼前飛舞。
——曹禺《日出》
這是出自《日出》里的一個片段,法國梧桐、雪弗萊、霓裳、佳人,處處透露著繁華的痕跡。在民國時期的中國,很多人都錯覺這樣的場景只能發(fā)生在上海,實則不然。曹禺的名作《日出》,《雷雨》講的恰是天津的景貌,彼時的津沽煙華鼎盛,名流云集。曹禺在《回憶在天津開始的戲劇生活》中這樣寫道:“我很留戀青年時代在天津的這段生活……我寫《日出》、《雷雨》當然也得體驗生活。這兩個戲的故事情節(jié)都是我天天聽得見、看得到的親戚、朋友、社會上的事?!?/p>
數(shù)年前,在哈佛任教的旅美學者李歐凡見到北洋政府時期天津本地出版的《北洋畫報》、《玫瑰畫報》、《天津華北畫報》、《美麗畫報》和《星期六畫報》時,曾吃驚地說:“我真不知道天津也有這種東西,我一直認為只有上海才這樣呢!”
是啊,這座當年與上海比肩,一南一北,鐘靈毓秀的城市有過何等的氣派與輝煌。然而,現(xiàn)在的上海人迅速地,一脈相通地銜接上昨日的都市感覺,找到了那種歷史的優(yōu)勢。曾經(jīng)在上海洋行做事的老職員,在如今外灘的合資公司順理成章地找到了自己擅長的位置,但天津好像失掉了這個昨天。
值得慶幸的是天津還有“五大道”的小洋樓供我們徜徉其間!當天津人手指著造型各異、陳舊典雅的洋樓,如數(shù)家珍地講述昔日發(fā)生在這些樓房里驚心動魄的故事,講述小樓的主人們種種奇異的甚至匪夷所思的個性。以及人物之間深深淺淺,或兇險莫測或珍貴無比的關(guān)系時,那個失去的昨天又如影似幻般地在眼前展開……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
天津的五大道,成都道、重慶道、大理道、馬場道、睦南道外加一個常德道。舊時期,天津九國租界,這“五大道”便是坐落在英租界里的一片長方形的區(qū)域。那時,尚未有“五大道”的說法,60年代,城管部門把這片集中了2000多所西式洋樓的區(qū)域統(tǒng)稱“五大道”,時間一長,便成了“官稱”。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臺煙雨中。”上個世紀20年代,洋人們在天津大興土木,留下了五大道上的各式洋樓。從最具代表性的230所風貌建筑的設(shè)計風格來看,英式89所、意式41所、法式6所,西班牙式2所。庭院式46所,公寓式40所。西式平房5所,中西合壁式1所。博采眾家,匯集一街,堪稱“萬國建筑博覽會”。
這些洋樓的主人也是形形色色,身份各異。前清的遺老、下野的政客、失意的軍閥、投機的買辦,那些在近代中國露得上臉的名流、大家,莫不在五大道享有一席之地,或曾在此逗留片刻,與情人耳鬢廝磨,與故交把酒言歡,當然還有陰謀與暗殺,這些見不得光的陰暗角落。掐指算來,居住在五大道的名人逾百位,將這些大人物如此密集地安置在一個區(qū)域,左鄰右舍,行禮如儀,于是乎五大道上的每個熱帶氣旋,都會卷起近代中國政壇、軍界、商界的一場場狂風驟雨。
道中道,樓外樓,民國風雨幾時休?民國初年,在天津五大道上形成的特殊階級,歷史上稱作“寓公”。寓公一詞源起3000年前的春秋,那時“寓公”專指失去土地、寄居他國的諸侯。到了唐代,寓公又泛指有官吏身份、寄居他鄉(xiāng)的人。可是民初天津的寓公與兩者都不同。
當時的中國雖號稱“民國”,實際上中央政府被不同派系的軍閥控制,真是“亂哄哄,你方唱罷我登場”。為保全自己,先是一批失去權(quán)勢的晚清皇室貴胄、達官顯宦攜帶巨額財產(chǎn),來天津租界定居。很快,許多在混戰(zhàn)中敗北的軍閥,在政爭中失利的官僚政客。也紛紛跑來蟄居,窺測政局變幻,以求東山再起。再加上洋人在背后的操縱,天津一時間成為北京的政治后院,有句話說:“北京是前臺,天津是后臺?!?/p>
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關(guān)是朱顏改
辛亥革命后,退位的皇帝、王公大臣倉皇辭廟,來到天津。
此時的天津是繁華的“畿輔首邑”。它“去神京二百余里,當南北往來之沖”,起到了。通舟楫之利,聚天下之粟,致天下之貨,以利京師”的作用,正所謂“當河海之沖,為畿輔之門戶”。特殊的地理位置賦予天津特殊的政治作用——護衛(wèi)京都,正如近人金鉞在《天津政俗沿革記》序中說:“數(shù)十年來,國家維新之大計,擘劃經(jīng)營,尤多發(fā)軔于是邦,然后漸及于各省,是區(qū)區(qū)雖為一隅,而天下興廢之關(guān)鍵系焉?!?/p>
清王朝的遺老遺少中總有一些人心懷不甘,日夜夢想復辟。1931年廢帝溥儀在日本人的策動下,黑夜中自海河登上了裝有炸藥桶(準備陰謀一旦敗露就沉船滅口)的日本汽艇“比治山丸”強闖大沽口……不久,偽滿洲國便在東三省出籠了。
與溥儀不同的是,同為皇室成員的慶親王載振,卻在五大道頤養(yǎng)天年,踏踏實實地靠著銀行存款利息和變賣遺產(chǎn),納福度日。
載振是清朝慶親王奕勖的兒子,奕勖死后,襲爵王位。1924年,溥儀被迫出宮,慶親王載振全家遷居天津。親王看中了大太監(jiān)小德張在美租界劍橋道(令重慶道55號)的宅子,用40萬元大洋購得,人稱“慶正府”。
慶王府,占地7畝多,是一所中西合璧武的三層樓房,后又加蓋一層,作為“影堂”(祖先堂),包括外圍平房共有120多間。中間為一大廳,四周一圈是正式住房,房外有圍廊。慶親王全家20多口,分住在一二樓,樓東有大花園。王府一樓大罩棚是天井式方形大廳,當中懸掛三塊御筆匾額——“寶胄蕃厘”、“徽猷詡贊”、“天錫純嘏”。全府里里外外的布置、擺設(shè)與北京舊王府一般無二。
慶王一家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生活并未受到遜位遷居的影響。載振總在下午兩點左右起床,管事人在院中大喊一聲“起來啦!”男女仆人立即各執(zhí)其事。晚輩們一一進屋問安,男的跪,女的蹲,大家閑話家常一番。
慶親王喜愛養(yǎng)蛐蛐、金種子。不惜重金選購,還買了許多精致的用象牙雕刻的蟈蟈葫蘆。到了冬天,又叫人特制銅質(zhì)箱子放葫蘆。后來他還養(yǎng)了幾十種熱帶魚,雇專人喂養(yǎng)。他一天食兩回鴉片,早晚飯后各一支。1946年以后,國民黨政府頒布戒煙令,年過七旬的載振怕國民黨官吏借機敲詐。遂決心戒煙。他把多年儲存的上等煙膏全都倒進抽水馬桶和地溝里,把心愛的貴重的煙槍、煙具一并毀掉,不留一點痕跡。
載振的一生在五大道上落幕,如今人們能夠記起他的只有兩件事:一部《英軺日記》與一出楊翠
喜案。光緒三十三年(1907)載振來到天津,遍招名妓陪飲,對楊翠喜一見鐘情。段芝貴聞訊以一萬二千金買下楊翠喜獻給載振,為其謀得黑龍江巡撫一職。同年4月,御史趙啟霖出面參奏段芝貴,慈禧太后詔命“醇親王載灃、大學士孫家鼐查辦”。查辦結(jié)果以楊翠喜被天津富商王益孫買去作使女,并無贈給載振為妾之事告終,御史趙啟霖遂被以所奏“不實”為名革職。輿論朝野對慶王丑行議論紛紛,載振亦感不安,遂請辭農(nóng)工部尚書職務(wù)。這件由一名伶女引發(fā)的朋黨之爭幾乎斷送了載振的一生。
著名歷史學家鄧之誠先生在《書楊翠喜案》一文中說:“楊翠喜尋常里巷中人,非有傾國之貌;因緣時會,亦得掛彈章,騰萬口。衰世乏才,乘時擅權(quán)者,率不能高于此輩,良可慨也?!边@樣的感慨讓人看到了一個王朝覆滅的背影,如此衰敗凋零,如此氣若游絲,不堪目睹。
“雕欄玉砌應(yīng)猶在,只是朱顏改”,作為王朝代表之一的載振,和與其毗鄰而居的滿漢臣僚榮慶、張翼、金粱、張鳴岐,注定是五大道上最失意的一群人。
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
五大道上小洋樓的主人中,下野的總統(tǒng)、失勢的督軍、落魄的官僚占去了一大半。近代中國鐵血紛爭,硝煙四起,得意者有之,失意者更多。北洋軍閥江山輪流坐,大大小小的政客們攜家眷來到這里,縱然山河變色、動蕩不安,但這英租界上的五大道是任何勢力都不敢觸及的角落,這里成了中國北方最大的“安全島”。
政客們雖然失去了天時,亦未能籠絡(luò)住人心,但總算占了地利之便,“津埠密邇京師,交通便利,十里洋場一般。政客官僚,多以此為安樂地。無心問世者視之為世外桃源,熱衷政局者,視之為終南捷徑?!?/p>
北洋政府32屆內(nèi)閣,下野后住進五大道者有大總統(tǒng)曹錕(舊宅位于南海路2號),大總統(tǒng)徐世昌(舊宅位于新華南路255號){6位內(nèi)閣總理:潘復(舊宅位于馬場道2號)、張紹曾(舊宅位于河北南路3 34號)、顧維鈞(舊宅位于河北南路267號)、朱啟鈐(舊宅位于馬場道164號)、龔心湛(舊宅位于重慶道64號)、顏惠慶(舊宅位于睦南道24號);其他總長、督軍、省長、市長諸君云云。
當這些不甘寂寞的頭腦、野心、手段聚集一處時,五大道便成了中國政治生活中一個優(yōu)越的、神秘的、深邃難測的空間,重大事件的后臺。那些形形色色特殊人物的種種幕后活動與隱私。填滿了這里的各種各樣曲折而美麗的建筑。這些在今天看來只不過是千奇百怪的房屋,其中許多都是近代史上舉足輕重的棋子。
民國時期,天津出過兩任大總統(tǒng),徐世昌與曹錕,兩人下臺后都選擇告老還鄉(xiāng),不過“雖居梓里,有若寓公”,只“欲求五弓之地,十笏之隙,以藝以樹,以居以游”,安度余生。
徐世昌的宅子與曹錕的洋樓相隔不過5分鐘的路程。民國十一年6月2日,徐世昌辭總統(tǒng)職,即日偕堂弟世章(行十)及兩女乘車至天津,暫住在世章位于意租界的屋子里。至9月10日,才遷到英租界20號路(咪哆士道,今泰安道)新居。從此至民國二十八年(1939年)6月5日逝世,徐世昌未再移居。徐宅內(nèi)有樓有園。大樓在東,小園在西,其園不及10畝,分畦鑿井,引水種荷。四時種植果本、蔬果,花草頗多,徐皆身自督理。凹字形的陡峭瓦屋頂,長弧形歐式觀賞露臺,還是清水磚墻,佳木幽草,所有的一切無不彌漫著秀麗典雅的歐式新自然主義風格。這也與他的“文治總統(tǒng)”稱號相得益彰。
退位后徐世昌既沒有像袁大總統(tǒng)那樣拼命娶妾,到最后竟連兒子袁克文相好的女子也被他娶作了姨太太;也沒有像好客的黎大總統(tǒng)那樣,整天在寓所里接待中外賓客,從美國的鋼筆大王派克到英國報業(yè)巨子北巖公爵,天天歡聲笑語。他惜這10畝之園,聊寄退耕之意。平時讀書、寫字、作畫、賦詩、種蔬自娛。間或會友、宴客,以解岑寂。徐頗好編書、刻書。除輯刻其先人及友朋著作及其自著詩、文、聯(lián)語、政書外,尚有兩部大書:《晚晴簃詩匯》200卷及《清儒學案》208卷。均屬鴻篇巨制,價值頗高。
曹錕位于南海路這條短促的街道上的宅邸與徐宅不同,它既無徐宅的浪漫,也無花木扶疏的意趣,因宅邸腰線采用立柱造型,并且頂層出檐,所以沉穩(wěn)中滲透著氣勢。院子里靜寂得沒有一人,樓上的窗戶布滿了灰塵,就像曹錕身后的名聲,寂寞惹塵埃。
曹錕在_歷史上最出名的一點,就是“賄選總統(tǒng)”。一個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人物,最終卻被定格在了恥辱點上。曹錕的這次賄選是歷史上一出喜劇或鬧劇,把貌似莊嚴的政治大大調(diào)侃了一番。曹錕本是個戲迷,喜歡點戲、看戲、捧戲子,不想自己卻做了荒誕劇的主角。1924年曹錕被馮玉祥囚于北京延慶樓,這就是近代史上的“北京政變”。后來馮玉祥退出北京,曹錕下野,隨后便來天津隱居。初到天津時,曹錕的兩個夫人因爭寵爭財而大打出手,雙方雇用了許多流氓打架,后來又發(fā)展成巡捕持槍對峙,直鬧得英租界一片硝煙。一段時間里,大報小報都是曹錕家里械斗的消息。
晚年的曹錕與四夫人劉鳳偉一同居住。歷盡劫波,幾番滄桑后,歷史對這個好脾氣的人忽然寬容了起來。曹錕日日早起,到院中打上一套自編的虎拳,然后回到屋里打坐練氣功。曹錕喜愛國畫,尤其擅長畫梅花、山石、螃蟹、一筆虎等。他有一枚曲形章,上刻“一點梅花天地心”。每畫完梅花后,便蓋上這枚圖章。他還有一塊黑石圖章,上刻“萬代一如”。他畫的畫或書寫的條幅有的右上角蓋有一枚章,上寫“弱冠從戎服勞國家四十年歸田年七十以后怡情翰墨之作”,右下方署別號“樂壽老人”或“渤叟”。曹錕與齊自石交情甚厚,曹的圖章多是齊白石所刻,圖章側(cè)邊總留有“布衣齊璜”(璜是齊白石的字)四個字。
1931年“九一八事變”,日本帝國主義強占東北后,矛頭指向華北。一天,幾個日本人身著便裝,來到天津英租界,邀請曹錕“出山”。曹錕怕得罪日本人想開門召見,但劉夫人堵著門不許曹錕出去,并指桑罵槐高聲叫罵。日本人討了個沒趣,灰溜溜地走了。事后劉夫人歷數(shù)日軍在東北三省犯下的罪行,對曹錕說:“就是每天喝粥,也不能出去為日本人辦事?!辈苠K點頭應(yīng)允,同時也告誡他的一雙兒女。
劉夫人見曹宅門前車水馬龍,說客云集,有“華北臨時政府”的治安部總長齊燮元,有“河北省長兼天津市長”高凌蔚,有日本華北方面軍特務(wù)部少將部長喜多誠……便立下一條新規(guī)矩,每晚9點鎖大門,不許家人出去,也不許客人來訪。大門鑰匙由劉夫人親自掌管。一天,高凌蔚又奉日本人之命來訪。這時曹錕正躺在炕上抽大煙,一見高凌蔚,臉色驟然大變,他把煙槍狠狠一摔,大聲吼道:“你給我滾出去!以后不許你登曹家的門!”高凌蔚嚇得渾身哆嗦,被幾
個侍從架了出去,從此,他再也不敢登曹錕家的門了。
曹錕回顧自己的一生,感慨萬分。有時,聽到街上賣鳥的吆喝聲,他便命家人把賣鳥的叫到家中,把鳥全部買下,仔細端詳著這些圍居在籠中的鳥兒,然后把鳥籠放在院子中央,打開籠門,充滿愛憐地看著這些小生命爭先恐后地展翅飛向天空,良久地向鳥兒飛去的方向注視著。這些本想憑一己之力翻云覆雨的政客最終都被命運囚禁在這洋樓別墅中,嘆息也罷,憤懣也罷,五大道上如徐曹二人者,不勝枚舉……真正是“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偶然植林叟,談笑無還期?!?/p>
聽唱新翻楊柳枝
五大道的魅力在于它的千姿百態(tài),這里固然有陳年舊嘆,但也不乏妙語新詞,讓人聽之,為之一振。為五大道帶來生機的是外來的洋人和巨賈買辦,對于他們來說,民國時期的中國是最壞的時代,也是最好的時代。就像《飄》里的男主角白瑞德說的那樣,“一種文明的興起和衰落都是掙錢的好機會?!蓖稒C者與商人是不分國界的。
在五大道居住過的外國人,有美國第31屆總統(tǒng)胡佛,美國國務(wù)卿馬歇爾,美國將軍史迪威、麥克魯、鮑德溫、包瑞克,德國名人德璀琳、漢納根,法國科學家桑志華、德日進,英國人、世界冠軍李愛銳,英國人,開灤煤礦經(jīng)理納森,華籍美國教育家崔伯,奧地利建筑設(shè)計家蓋苓,意大利建筑設(shè)計家保羅·鮑乃弟……
這里我們不妨聊聊胡佛。1898年12月,24歲的胡佛應(yīng)清政府的聘請來中國工作,經(jīng)天津利順德飯店經(jīng)理墨林介紹在墨林公司——中國機礦公司當經(jīng)理兼煤礦技師,當時他的中國名字叫胡華。
胡佛的住址經(jīng)考證位于馬場道6號的重慶道小學,重慶道小學原建筑為東西兩棟樓,中間有甬道。樓為磚木結(jié)構(gòu),共三層,并有地下室,有寬敞的后院,建筑面積3345,42平方米。胡佛的妻子盧·亨利在這里為胡佛生下了兩個兒子小赫伯特和艾倫。
不久,八國聯(lián)軍入侵天津,胡佛指揮僑民為聯(lián)軍建筑街壘,盧·亨利幫助護理聯(lián)軍傷員。是年7月,八國聯(lián)軍在攻占天津城廂時,胡佛利用熟悉天津地形之便,親自作聯(lián)軍的向?qū)В⑾铝恕昂柜R功勞”,成為僑民中的“風云人物”。
胡佛在任職期間,與德璀琳一道從清政府直隸熱河礦務(wù)督辦張翼手中秘密買下了開平煤礦。此事被張翼的親家周學熙發(fā)覺。向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袁世凱告發(fā)。1905年初,清政府令張翼偕著名學者嚴復赴倫敦勞倫斯法庭,與胡佛、德璀琳打了一場國際官司,歷時3個月。同年3月15日,法庭宣告中國勝訴,責令胡佛、德璀琳限期歸還開平煤礦。不久,胡怫等人經(jīng)過密謀,使英國另一同級法庭竟在沒有中國代表參加、沒有開庭、沒有審理的情況下,宣布取消了勞倫斯法庭的判決。清政府收回開平煤礦的事終成泡影。
1912年6月,由胡佛與德璀琳參與,正式簽訂開平、灤州量礦聯(lián)合營業(yè)契約,成立開灤總局,由政府派督辦。由此,經(jīng)胡佛等人策劃,英國在遠東地區(qū)誕生了又一個大型企業(yè)——開灤煤礦。
在天津發(fā)跡的胡佛,攜帶著大量的財富回到了美國,并在舊金山自設(shè)公司,一步步成為美國商界顯赫一時的人物。1928年11月6日,他當選為美國第31屆總統(tǒng),成就了這段發(fā)源于五大道的成功神話。
如今五大道的洋樓或改建成政府部門的辦公地、幼兒園、商人會所,甚至服飾店、食肆、美容院,果然是興廢由人事,山川空地形。好在屋字樓閣還在,門前的紀念石碑還在,上面纂刻著寥寥數(shù)語一何人何時居何地,便概括著這些波瀾壯闊,光怪陸離、起伏不定的人生。古人云“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走在五大道上看那一幢幢洋樓將昔日斑斕的都市生活鎖進記憶,對于它們過去主人的秘密守口如瓶,叫人不勝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