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麗妮
她換上一身緊身的紅色皮裝,撲一層淡藍(lán)眼影,丹唇再抹上透明粉色唇膏,對鏡淺淺一笑。
對于一個殺手來說,出手,也就是赴死!生死的距離也只是劍影閃過的那一剎那。她留在人間的應(yīng)該是最艷麗的美!因此,她不愿懈怠每一次裝束。
殺人,于她來說,很平常,好像掐一株草,摘一朵花。
因為她是殺手。
3月18日,桃花紛飛時節(jié),她十八歲生日,從此成年,走入最美的花季。當(dāng)然,最重要的,是師父禮物——讓她成為真正的殺手!之前,她所刺殺的無非是木頭草人,小貓小狗。
江東富豪鐘林便是師父送她的禮物。
鐘林,天府藥業(yè)總經(jīng)理,四十八歲,身高1.78米,方臉、微胖,風(fēng)流倜儻。白天在天府大廈22樓總經(jīng)理辦公室,夜晚住仙葩苑6號別墅。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兩名保鏢。路線:6號別墅-西江路-轉(zhuǎn)南京路-廣場路-天府大廈。一般不外出,偶而到郊外桃源湖釣魚。
這是她手中的資料。
她選擇了桃源湖。
桃源湖人煙稀少,易于下手,便于逃逸,且風(fēng)景優(yōu)美。能于此處向一風(fēng)流男子進(jìn)攻,乃人生之幸事也!
日子很好,天氣很好,心情也很好,她沒有理由不去殺一個人,那一個碧湖邊上的風(fēng)流男子。
臨走,她向師父拜了三拜。
除了師父,她別無牽掛。
她沒有父母,她只是18年前師父在桃花林里拾的一個棄嬰。那時,桃花正艷。
18年來,師父只教她一種本事——?dú)⑷?,怎樣殺,怎樣殺得完美?/p>
她還學(xué)到了一手絕招,如何讓被殺者享盡幸福而死,或受盡折磨而死。
至于為什么要?dú)⑷?,師父從來沒有告訴過她,只告訴她這個人該死,那個人也該死,沒有原因。
桃源湖的風(fēng)光美得透明,不染一絲雜質(zhì)。百柳比翠,萬桃爭紅,湖水映著陽光,似是撒了一湖晶瑩的珍珠。
鐘林著一身潔白的休閑服正坐于湖前獨(dú)自垂釣,瀟灑,也有些孤寂。他的兩位保鏢在不遠(yuǎn)的草地閑蕩。
她倚著巖石,撫弄著一枝白桃花。
透過半月形的石孔,她正好看到他的側(cè)面。這個位置不好下手,但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堅挺的鼻子,寬闊的前額,線條堅毅明朗。偶而,他會抬眼望向前方,神情深邃。
這樣的男人應(yīng)該有一個好歸宿。
兩枚纖細(xì)的繡花針在她細(xì)嫩的指間磨蹭,沾染了幾絲溫暖的香汗。
讓我送你上天堂吧。她選了桃色那枚,盈盈一笑,玉腕輕揚(yáng)。
鐘林突然感到脖子一絲冰涼,好像一枚冰針融入了體內(nèi),道不盡的愜意。
他仿佛看見老母親坐在燈下打毛衣,老父親吸著旱煙瞇著眼慢慢地享受。
他還看到了心愛的文文從湖面走出來,潔白的長裙沾惹了數(shù)不清的珍珠,隨著裙擺的飄動而簌簌跌落。
林哥哥……文文張開雙手,聲音比黃鶯的歌聲還好聽。
文文!你來了?你不罵我了么……
鐘林幸福得渾身顫抖,站起身,向湖心的文文撲去。
董事長,你干什么啊……兩保鏢驚惶失措地跑過去。
他怎么會發(fā)癲呢?難道他也吸毒?
不可能!販毒的怎么會吸呢?一定是著道了!
販毒?她停住了腳步。
世上所有人的都有理由得到善終,唯有販毒者!他們不但腐蝕人的身體,還腐蝕人的靈魂!這是18年來師父對她說的唯一的因果關(guān)系。
據(jù)說,師父的丈夫死于毒品。
她雙眸射出冰冷的寒氣,抽出那枚黑色繡花針,玉腕又是一揚(yáng)。
正走向甜蜜的鐘林突感萬蟻挖心,身體里似有無數(shù)的小利爪爭先恐后地抓、爬、咬、刺……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滿地翻滾,胸前的衣服都被扯爛了,黑紅的液體縱橫奔涌。
她冷冷一笑,轉(zhuǎn)身離去。
忽然,眼前紅影一掠,一枚紅針倏地沒入眉心。
她酸軟在地,像一瞬間就被抽去了骨髓。
她緩緩地抬起頭,是一個臉上有刀疤的黑衣女人!
師父!
小賤人!刀疤女人看也不看她,從她身上一腳跨過去。
哈哈哈!鐘隊長,沒想到你也有今天!死在自己女兒手里!刀疤女人走到鐘林面前,盯著他惡狠狠地說,我養(yǎng)她十八年,就等著今天!
鐘林慢慢地站起來,也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法網(wǎng)恢恢!江東最大的女毒梟,再惡毒再狡猾,今天插翅也難飛!你看——
四周突然警笛大鳴,幾十支槍口對準(zhǔn)了刀疤女人。
春兒——
鐘林艱難地挪動腳步,咚地又重重摔在地上。
他慢慢地向前伸出雙手:春兒,對不起!爸爸對不起你和媽媽……
她滿面淚水,忍住全身的酸痛,摸出一根小銀針,咬破手指,用紅紅的鮮血把銀針浸紅,玉腕再一次輕輕揚(yáng)起,像劃過一道美麗的彩虹。
鐘林只感到胸口一熱,全身的螞蟻頃刻消失了。
白桃樹下,紅得耀眼的春兒靠在爸爸的肩頭,笑得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