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 賓 晨 風
最近我們湖北的一個新聞讓我很難過,大學生救小孩卻溺水身亡。而曝光出的漁民見死不救更讓我寒心。我想起了我小時候的一次落水。當時我們只有五六歲,都不會水,救我的是和我同齡的同伴,他只伸出一只手把我拉上來了,但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當時的情形。
98年發(fā)洪水,一個三輪車翻在了湍急的排洪溝中,司機被卡在車架上出不來,我真的是一點都沒猶豫就跳進水中,水都淹到我的下巴,我倆的處境相當危險,再5分鐘就沒命了。這時有幾名查看險情的鐵路工人看到了,都跑過來救我們。拉人的拉人,拉車架的拉車架,后來大家都轉危為安。其實我們誰也不認識誰,過后誰也沒要一分錢。我父親今年50歲,在釣魚時先后有3個落水小孩被其救起。在這個世界上,大家都有需要別人伸出救命之手的時侯。見義勇為或許不一定是英雄。但至少不應該成為一種生意吧?我們的社會怎么了?晨風你好:
之所以選擇你的來信回復。有三個理由。一是很少有見到這樣討論時事的來信,二是這個事件具有典型意義,三是我愿意像呵護眼睛一樣呵護你身上的善良。因此,我盡所能來回答你的問題,并且不將回信寫成時評。
跟你一樣,我非常關注這個事情的進展,從媒體人的職業(yè)習慣來看,任何光榮的事件背后都隱藏著難以啟齒的齷齪,只看能不能曝光出來。我不鼓勵你接受我這個觀點,因為這也是屈就于社會風氣的無奈。事件的真相在被一點點地還原,見義勇為的大學生和冷漠的船家以及政府的失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更有甚者,有學生給漁船的老板跪下,求他們看能否撈救方招三人,但是他們無動于衷,理由是“長江上哪天不死人,不死幾個人我們靠什么掙錢啊?”
毛骨悚然。靜靜的江水孕育了數(shù)千年的文明,然而直至今日,藍天之下、大江之上,等著打撈尸體的麻木的人們,冷漠得像是船邊的竹篙。他們像古代刑場外等待食肉的鷹隼,堅守崗位,又像是給死神放哨。這樣的情景,難免讓人想起生活在電影《紐扣人》里的一群人,他們以掩蓋兇殺現(xiàn)場、毀尸滅跡為業(yè),他們的口頭禪是“活人不關我們的事”。仿佛世界就是這樣分工,這里沒有善惡,只有利益,人類作為一個命運共同體土崩瓦解。
1982年7月11日第四軍醫(yī)大學學生張華,跳進糞池搶救掏糞老人而犧牲。這件事當年曾引發(fā)了一場持續(xù)數(shù)年“是否值得”的大討論。再聯(lián)系之前的南京彭宇案、上海釣魚執(zhí)法案,定性的緣由竟是“無利益,不作為”的市場生存法則。人為泯滅道德,或是將道德秤斤論兩,把經(jīng)濟利益作為衡量人和事物價值的唯一標準。我想,這就是我們處在轉型期社會價值觀討論的根源。
你很好。你能記住拯救你的人,你能勇敢地去拯救你不認識的人,這是傳承,一種人與人之間最本質、樸素的價值傳承,一種不以價值判斷直接從人性角度出發(fā)的本能的善行。是的,這不應成為一種生意。
你很好。你有一雙洞察的眼睛。你能用自己的價值觀來判斷社會出現(xiàn)的弊病,雖然只是疑問,但這個問題直指根源。你有義務和責任讓自己的這雙眼睛不被蒙蔽,也希望你能用它來點亮更多的眼睛。不讓見義勇為變成墓志銘。
你很好。你是英雄。雖然你認為“見義勇為或許不一定是英雄”,我想這更多是你的謙虛,生命不是算術題,見義勇為者就是英雄。
歷史不一定會記住所有英雄的名字,但我們應該記住這三個大學生的名字:方招、何東旭、陳及時。 暮春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