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直玉
[摘要] 《孔雀東南飛》歌頌了劉蘭芝、焦仲卿忠貞不渝的愛情和被壓迫者的反抗精神,反映了人民群眾對被迫害者的無限同情和追求婚姻自由、珍惜愛情生活的強烈愿望。本文分析了劉蘭芝、焦仲卿婚姻悲劇的必然性是當時封建制度罪惡本質(zhì)的反映,也是他們的性格使然。
[關(guān)鍵詞] 《孔雀東南飛》 婚姻悲劇 必然性
《孔雀東南飛》是我國最早的一首長篇五言敘事詩,也是我國古代最優(yōu)秀的民間敘事詩,全詩357句,1785字,被稱為“古今第一首長詩”。這首詩通過劉蘭芝和焦仲卿的婚姻悲劇故事,揭露了家長制和封建禮教摧殘青年男女幸福生活的罪惡,歌頌了劉蘭芝、焦仲卿忠貞不渝的愛情和被壓迫者的反抗精神,反映了人民群眾對被迫害者的無限同情和追求婚姻自由、珍惜愛情生活的強烈愿望。
一、劉蘭芝、焦仲卿婚姻悲劇的必然性是當時封建制度罪惡本質(zhì)的反映
詩前有序文:“漢末建安中,廬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劉氏,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聞之,亦自縊于庭樹。時人傷之,為詩云爾?!边@是一曲基于事實而形于吟詠的悲歌。詩中主人公劉蘭芝、焦仲卿之死,表面上看來,是由于兇悍的焦母和勢力的劉兄逼迫的結(jié)果,事實上,焦母和劉兄同樣是封建禮教的受害者。因為焦母、劉兄的本意,并不想害死自己的兒子、自己的妹妹。這從劉焦死后“兩家求合葬”這樣后悔不及的舉動可以看出?!M管這是他們對劉蘭芝、焦仲卿生死不渝愛情的晚到的認可與祝福。他們主觀上的出發(fā)點雖有利己的打算,但也有把維護自己親人的終身幸福與自己的利益統(tǒng)一起來的愿望。然而,他們沒有成功。這里,問題的深刻性在于:劉蘭芝、焦仲卿畢竟是直接通過他們的手被害死了。焦母、劉兄同時又成了封建禮教的幫兇。這種不以個別人意志為轉(zhuǎn)移的社會力量,正是當時封建制度罪惡本質(zhì)的必然反映。
劉、焦之死在當時有必然性。因為他們面臨的選擇只有兩種可能:或者向焦母、劉兄屈服,違背自己的愛情誓約;或者以一死來維護兩人的愛情誓約。劉焦不可能隨心所欲的選擇第三個可能?!抖Y記?本命》中記載:“婦有七去:不順父母去,無子去,淫去,妒去,有惡疾去,多言去,盜竊去?!苯鼓笁褐平怪偾溆玫木褪切㈨樳@一條。劉蘭芝回娘家后,也遭到家長的威壓,那么劉蘭芝,焦仲卿是不是從根本上反對這些封建教條呢?沒有。劉焦兩人反復(fù)所辯解的是他們并沒有違反這些封建規(guī)范。他們的認識不能不受到時代的局限。與焦母、劉兄不同的是,劉焦的愛情思想與這些封建教條沖突,而焦母、劉兄則以為堅守這些封建教條才能真正維護自己親人的幸福。顯然在當時的社會條件下,焦母、劉兄是強者,而劉蘭芝、焦仲卿注定是被吞食的弱者。他們并不是處于打倒孔家店的五四時期,而是處于中國地主階級還有著遠大前途,封建制度正處于上升時期的東漢末年。劉蘭芝、焦仲卿的抗爭只是一種自身合理的人性要求同違背這些要求的封建禮教之間的一種自覺而沒有出路的沖突。因此,他們的死,是歷史的必然性要求與這個要求實際上不能實現(xiàn)的產(chǎn)物;他們的死,是對封建禮教罪惡本質(zhì)的控訴。思想上的局限,并不能轉(zhuǎn)移或否定實踐意義上的客觀作用,劉蘭芝,焦仲卿不愧是封建禮教的叛逆者,因為他們沒有逆來順受的屈從。死與屈從,都是封建禮教對他們的毀滅。如果他們屈從了,那么他倆的肉體還存在,但是他們的靈魂,他們的愛情理想?yún)s不復(fù)存在了。而死,卻表現(xiàn)了他們?yōu)閳猿謵矍槔硐攵鴪詻Q抗爭,符合歷史發(fā)展的必然性,贏得后世人民對他倆的同情與尊敬,成為后代粉碎封建枷鎖的精神鼓舞。
所以,劉蘭芝、焦仲卿之死,已沖破個別人、個別家庭的狹小范圍而具有了重大的典型意義,揭示出了極其普遍的問題?!犊兹笘|南飛》的重大思想價值在于:它在中國社會的早期,就形象地用劉蘭芝、焦仲卿兩人殉情而死的家庭悲劇,深刻揭露了封建禮教的吃人本質(zhì),熱情歌頌了劉蘭芝、焦仲卿夫婦忠于愛情、反抗壓迫的叛逆精神,直接寄托了人民群眾對愛情婚姻自由的熱烈向往。
二、劉蘭芝、焦仲卿婚姻悲劇的必然性是他們各自的性格使然
焦仲卿生于官宦之家,自己又在太守府里作吏,雖然職階卑微,但在嚴格的門閥社會里已經(jīng)具有被“品”資格,所以她母親說:“汝是大家子,仕宦于臺閣,”將來還要憑借靠山飛黃騰達。很顯然他是籠子里長大的金絲鳥,養(yǎng)成了拘謹懦弱的個性,一個比較善良的白面書生。作者基本上肯定了他的斗爭,但描寫時卻又緊緊的扣住了他的特點——人物經(jīng)歷和性格上的特點。仲卿是深愛妻子的,當他知道母親要驅(qū)逐蘭芝的時候,先是“婉啟”,然后是“跪告”,等到母親“槌床便大怒“,他就“默無聲”的退了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對著蘭芝“哽咽不能語”,勸蘭芝低聲下氣,暫時回娘家,約定將來再去找她,但他其實只有一點幻想的期待并無什么實際的好辦法。蘭芝被逼將嫁,他聲言要獨個兒自殺,甚至還要把這個計劃去告訴自己的母親;蘭芝死后,以他愛蘭芝之深,終于以身殉情,作者寫他在庭樹下徘徊了一陣,然后上吊,活畫出了這個怯弱的書生的性格和面貌。
劉蘭芝則和他不同,盡管詩篇以古典作品特別是民間文學(xué)慣用的夸張的筆法,描寫了她的知書達理,描寫了她的裝扮,但在門閥社會里,“生小出野里”就說明他的家世還不入“九品中正”之眼。她是一個在小康人家生長起來的有主見的女子。美麗、聰明、能干,雖然作者也極力寫她的善良和溫順,但在善良和溫順中別有一種掩蓋不住的具有反抗意味的剛性——人民想象中的被壓迫者自覺意識的一種形態(tài)。這種剛性不一定要從焦母所說的“此婦無禮節(jié),舉動自專由”上去理解,而是更廣泛的散布在蘭芝的全部行動細節(jié)里,當她明白了焦母的意圖,不等對方開口,便自請:“妾不堪驅(qū)使,徒留無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時相遣歸?!敝偾鋵λ怀陕?一籌莫展,她便說:“勿復(fù)眾紛紜?!眲袼龝夯啬锛?再圖后會,她便說:”何言復(fù)來還!”她看清問題,明白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表現(xiàn)了一個普通人的人格和尊嚴,不過作者也不是簡單地片面地處理這一點。蘭芝了解仲卿的性格,然而她愛仲卿,也知道仲卿愛她。兒女深情使她對冷酷的現(xiàn)實抱有一絲幻想,仲卿和他告別,她這樣叮嚀:“君既若見錄,不久望君來?!边@是在具體條件下產(chǎn)生的她的唯一的希望。縣令差人給她做媒,她這樣婉拒:“自可斷來信,徐徐更為之。”最后她哥哥說了:“不嫁義郎體,其往欲何云。”剛性又立刻占據(jù)了蘭芝靈魂,處于弱者和被壓迫者地位的那種凜然不可犯的尊嚴感在她的心底升華,她決定以生命來表示最后的抗議,所以仰頭回答,很快應(yīng)允了。
離開焦家的時候,拜母別姑,她的態(tài)度是十分從容的;在嫁期定的時候,裁衣作裳,她的態(tài)度是十分從容的;乃至最后“攬裙脫絲履,舉身赴清池!”也不表示一點遲疑和猶豫。她從來沒有向環(huán)境低頭。很難考察有多少人在傳唱過程中豐富了劉蘭芝的個性,然而這的確是一個弱者和被壓迫者的光輝人格在當時歷史條件下最美的表現(xiàn)。環(huán)境的殘酷和轉(zhuǎn)變提高了人物的精神。作者以樸素的描寫,將細節(jié)一縷一絲扣入行動,使作品在真實的基礎(chǔ)上產(chǎn)生了追魂攝魄的感染力——詩的感染力。
作為古代民間文學(xué)偉大的詩篇之一,《孔雀東南飛》以現(xiàn)實主義表現(xiàn)手法,不僅暴露了封建門閥統(tǒng)治的罪惡,而且深廣的記錄了一千七百年前人民真實的感情,它是藝宛的奇葩,也是歷史的鏡子。